继室(107)

她现在只用一两银子就跟她们定了契。

折绾实在是佩服她的这份心思。后头确实时兴起来了。

她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些呢。

她笑着道:“那你明日选一个好的给我试试。”

周掌柜:“哎,您放心,给您的肯定是最好的。”

等折绾走了,她去挑人。一共有十来个妇人,她都是一个个试过手艺的,但最好的还是要挑。最后一个个的再试,挑中一个手艺好的,姓崔。

结果刚挑好,就有人来说了。

她们不敢找周掌柜,只敢找素膳,“我们都是认识的,她之前专门被人养了做染甲,主人家对她好的哦。结果洪水一来,就她活了下来,主人家一个没留下。她啊,命硬得很。”

素膳很是不喜她这般的话,“那你跟她在一块,怎么见你活蹦乱跳的?”

那妇人讪讪的退下去,素膳就对着崔娘子道:“只要你的手艺好,你也不用担心。但你要是偷奸耍滑,我肯定是用不了你的。”

崔娘子恨不得当场磕几个响头。

素膳第二天带着崔娘子上门,蝉月迎出来,“少夫人在等着了。”

她瞧了后头的妇人一眼,笑着道:“少夫人说,先让你跟这位娘子去别有人间等着。”

素膳:“是有客人么?”

蝉月:“是,折家夫人来了。”

素膳听见这个名字还是会下意识害怕。但她现在已经不用再去面对夫人了。

她深吸一口气,挺起胸膛,带着崔娘子往大书房去,将别有人间的门打开,跟崔娘子道:“坐一会吧。”

用不了多久的。

果然没过多久折绾就到了。她神色温和,语气温柔,崔娘子松了一口气,道:“少夫人的手很是好看。”

她小心翼翼的献殷勤,“而且非常有力道。”

但是有茧子。

这般高贵的夫人为什么会有茧子?

折绾柔和的问起了她怎么做染甲的,崔娘子下意识放松,“最简单的便是将花捣碎了,加些明矾在里面。”

折绾恍然大悟,“原来是明矾。”

她笑着道:“下回我做些新鲜的颜色给你。”

崔娘子受宠若惊的离开了英国公府。四姑娘下午过来坐的时候瞧见了惊喜连连,“这般就显得手指头极为好看了。”

折绾:“你要不要试试?南边时兴这个。”

四姑娘点头,“那我就试试。”

她以后也要去南边的。

晚间刕鹤春回来,见她坐在镜子前比划衣裳,啧了一句,“你如今还真是喜欢这些。”

他问,“岳母是不是来了?”

折绾嗯了一句,“母亲让我告诉你,于家不是良配。”

刕鹤春又感念起岳母的好来:“岳母对我其实还是很不错的,她是个极好的人。上回她没来给阿琰及时扫墓我还误解她,真不应该。”

折绾在一边并没有多说,只不断换衣裳。

刕鹤春今日跑了一天,也不想去书房了,就待在屋子里面。他是个汗脚,即便是秋日里了,因跑的地方多,还是一脱下鞋子就发臭,袜子都湿了。

所以他很爱洗脚。折绾离他远了些,然后一转身,便见他拿着她的桃花粉抹脚后跟。

他脚后跟跑得起皮了。

折绾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用其他的擦吧,这是擦脸的!”

刕鹤春心里明明白白:“这东西换个盒子,就叫青竹膏了,南边那群书生买的可不少,听闻用了去些损皮。”

别以为他不知道东西其实是一样的。

他以前觉得是女人的东西所以不用,但男人都用了,有现成的用一用又怎么了?何况他们用的是脸,他却是脚。

他道:“瞧你那小气劲。”

又嫌弃南边的书生粉头油面的,“之前也有南边的人来,但这回来得多了,聚在一起便发现了区别。”

一个个的还扑粉。这是妇人家才做的事情,他很是瞧不上。陛下今日还说起了此事,很多人还在陛下面前为他们说好话,认为这是风俗原因,不可干涉。

刕鹤春如今不敢乱说话,活生生憋到了家里跟折绾说。

他嗤笑一声,道:“一门心思学妇人,哪里有心思走天下?”

折绾如今很是受得住他的聒噪,她不理会就行了。你骂他,他反正不放在心上。

但等他说完了,她要去重阳节的衣裳首饰也搭配好了,一转身就发现他的一双脚把整盒桃花粉用了个干净。

第二天刕鹤春还从太后那里要来了许多宫里的膏粉,足足一盒子,都倒在了她的妆奁里。

“喏,用吧。你不是喜欢探寻这些么?那就跟最好的学。”

他欢喜的道:“不知道是不是涂了那粉,今日的脚出汗少了——你这里还有没有好用的?我也涂抹一些。”

折绾看着桌子上被他倒的一团糟,翻的一团乱,深吸一口气:“何必要学妇人的手段,用妇人的东西!”

第56章 犹怜草木青(19)【捉虫】

刕鹤春第二天又抹完了一盒桃花粉, 回来却立马洗脚。

“黏死了!”

第一天在宫里一直待着没做什么不觉得,今日跑了一天,膏粉黏糊在袜子上, 实在是难受。

他埋怨道:“你这东西不行。”

折绾站得远远的,轻轻用帕子扇风,“那是抹脸的!都与你说了。”

刕鹤春:“就没有抹脚的?”

折绾:“你难道不该去找太医么?”

刕鹤春觉得丢脸。谁会为了出汗脚臭去找太医?

他洗完脚总算舒坦了, “我就说这东西男人用不得——你们女人怎么抹那么多还不难受?”

他见折绾左三层右三层的抹, 而后还要上胭脂。

抹这么多脸能畅快?

折绾直接不搭理他——难道他心里没数么?一盒她能抹一月有余, 他一双脚一天一盒!

得了便宜还卖乖, 装傻得很,嘴巴就是贱。

她叫蝉月进来, “去问问莹姐儿今天还来不来, 她昨日说要跟我学字的。”

刕鹤春穿鞋站起来:“你倒是跟她如同亲母女一般了。”

而后突然道:“三弟年后可能要调回来了。”

折绾并不惊讶他会这么说。每年他都会说上这么一句。但刕鹤悯却十几年都没有回来。

英国公常常叹息, “他怎么就不愿意做京官呢?”

非要在江南那个地方死磕。

刕鹤春其实也不理解弟弟的念头, 但两人的关系不好,他也不去多虑, 只道:“我在京都,他在江南, 一南一北, 正好合适。”

他还对折绾道:“我瞧着, 他就是性子独。”

上辈子这般说,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言简意赅,后面的要折绾自己去悟。这辈子还是这句话, 但后面无穷无尽的抱怨。

刕鹤春道:“父亲希望他回来, 三弟妹和孩子们都还在京都呢,他在那边又没有孩子, 还不近女色,这跟鳏夫有什么区别?他一个人在湖州也难,万一出个好歹,怕是将来难以见面。”

“可我觉得父亲多虑了,他的性子很独,自小就不爱在家里待着,别说跟我了,跟二弟三弟五弟也不亲厚,就是父亲母亲,他也不愿意多说几句——我实在是想不清楚,母亲为何如此偏爱于他。”

折绾却觉得无论刕鹤春怎么说,刕鹤悯将来的功绩就是在他之上的。她记得她去世的时候,刕鹤悯已经坐上了江南第一把交椅。那时宋玥娘逢人就要说上几句刕鹤悯,从看见屋檐下的一只燕子说到鸟,再说到鹤,最后总能说到刕鹤悯多么受陛下恩宠,百姓感恩,让众人很是厌烦,却还不得不附和。

她便道:“人家是有大志向。”

刕鹤春嗤然,“他?”

折绾又失去了说话的欲望,转身去了书房做自己的事情。

刕鹤悯这辈子回来也好,不回来也罢,与她应该都没有关系。

蝉月很快带着莹姐儿回来了,还小声跟折绾道:“奴婢去的时候,三少夫人在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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