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室(115)

刕鹤悯见她还会思虑这些,不免正经起来,“是。若是嫂嫂到时候要帮忙,定然要开口。”

两人就说起此事来。四姑娘在一边听得懵,但也不准备接话。一转身,便见大哥哥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她咳了一声,但大嫂嫂和三哥哥都没有看向她。四姑娘无奈,只好将头低下去,当个看不见。

等回到苍云阁,折绾兴致高昂,刕鹤春死气沉沉。

他抱怨道:“你跟他说什么?说得还很高兴。”

折绾:“说了你不懂。”

刕鹤春:“我有什么不懂的?”

折绾开始去挑下午去越王府的衣裳,“你懂什么?你懂杂粮五谷种下去如何发芽如何长大?你懂当地百姓一两银子能吃多久能买多少东西?你懂茶叶若是进了越州,我掏银子去当地请人卖请人用瓷器装起来能让多少人活?”

刕鹤春气冲冲:“你未免也要小看人了!”

折绾:“那你说说——你下过田地么?你看过一年四季的粟米么?”

他都没有。但是刕鹤悯懂。折绾唏嘘道:“如今我是懂三弟为什么能做好官了,他是什么都做过的。今日说起来,他竟然还亲自种了田地,日日去看,跟当地的老农打成一片。我甚是佩服。”

刕鹤春就道:“每人擅长的事情不同,我的长处不在此,我在京都也忙个不停。督察院里,我哪里不懂?”

“要不是我在京都周旋,他能走得那么顺?”

折绾并不否认刕鹤春的辛苦,“是,你有你的道,我又没有否定你。”

刕鹤春深吸一口气,“——我一直没跟你说,我知晓你上回说的是什么了。”

折绾:“什么?”

她上回说什么了?

刕鹤春:“红梗子开白花啊。是菽麦对不对?”

折绾诧异,“你问谁了?”

刕鹤春:“自然是问书!”

其实是去城郊的时候特意问了一句老农。

他甩袖子走了,折绾啧了一句,去了越王府里。转天刕鹤悯也去了越王府,回来跟折绾道:“大嫂嫂,越王请咱们都去一趟越王府。”

折绾若有所思,大概知晓是说袁大人的事情。果然就是如此。袁大人要跟着越王去越州了。

折绾不知道上辈子有没有这回事,但袁大人跟着去越州是好事。

袁耀也跟高兴,“我的剑一直指着闽南,这是我离它更近了一步。”

刕鹤悯要离开了。

一家子人去送,赵氏哭得死去活来的,抱着他道:“儿啊,做母亲的,哪里敢耽误你,你心狠,常年不着家,我只好在家里等着你。”

“但望你此去,平平安安,多多写信,免我悬望。”

刕鹤悯点头,跟母亲道:“我此去是为功名,不能孝敬母亲。玥娘虽然愚钝,却没有坏心肠,母亲跟她在一块作伴,我也是安心的。”

“只是母亲——”

赵氏正哭着,听见这句只是,心里就打了颤,果然就见儿子拉着她一边,小声道:“你和玥娘心胸都不宽,想来是为难大嫂嫂了的。你别不承认,玥娘都在信里面说了,我能斥责她,却不能斥责你。”

“如今我都要走了,只求母亲安心养身子,别再四处看人不顺眼,也别——”

赵氏:“……行了!”

她推着他走,“走吧走吧,你回来这么多日都没有说,我还以为自己躲过了。”

结果还在这里等着。

“你走吧,我并不愿意听。”

刕鹤悯叹息:“母亲,你想想先头的嫂嫂吧。若是你再不改正,难道还要大哥继续做鳏夫?”

赵氏恼怒:“你也觉得我错了?先头那个我即便欺负过,你说几句就算了,但这个你瞧着我能欺负她?!”

刕鹤悯沉默了一会,道:“先头的嫂嫂已经去了,我再多说也于事无补,现在的嫂嫂——母亲确实欺负不了。”

所以他这段日子看在母亲一直哭的份上,便没有多说母亲。

他叹息,“教母,教妻,也要你们听才是。”

赵氏:“快走快走——只望你记得多生几个孩子,我才安心。”

刕鹤悯走了之后,赵氏哭了好几日。刕鹤春瞧了没忍住道:“三弟一去,母亲魂都没了。”

折绾没搭理他这种没意思的话。

她精心打扮着去潘夫人家听戏。刕鹤春叹息:“你这整日忙得很啊。”

折绾嗯了一句,“是。”

她确实很忙。

刕鹤春给她挑了支金簪子插头上:“咱们得空去一次折家吧?跟岳母说说于妈妈的事情。”

折绾将簪子拔下来换了朵花上去:“上回不是说好了你去说吗?我不去。”

刕鹤春:“自然该咱们两人去,我来提。”

折绾坚决不去。

到时候嫡母不好说他什么,便要阴阳她了。

刕鹤春烦恼,“你还真是油盐不进。你不去,外人该说咱们夫妻不和了。”

折绾顺嘴一讥讽,“那你就做点和气的事情给外人看看!”

她喊萱月去让人套马车,“早点走,走晚了要堵的。”

但等到了潘家,跟潘夫人听了会戏,就有丫鬟来说,“老爷说,待会刕大人也来——他听闻刕少夫人在这里,说顺便来接刕少夫人回去。”

就有在场的夫人笑着道:“哟,还是你们夫妻恩爱。听闻上次刕大人还去太后宫里给你讨胭脂去了?”

折绾笑盈盈的应下,点了一出花为媒。

刕鹤春来的时候,正好听见台上唱:“他拿着兰花当野草,他拿着琉璃当玛瑙。他真是好歹不懂,黑白不分,糊涂颠倒一个大草包,我看他坐井观天,他的见识小。我看他桌子底下放风筝,出手就不高③。”

第60章 犹怜草木青(23)

台子上咿呀咿呀的唱, 刕鹤春站在不远处笑意盈盈的听了会,并不觉得是在骂自己。

等折绾来了之后还稀奇的道:“这不是京剧,也不是昆曲, 我倒是没有听过。”

折绾:“评剧,刚从苏杭那边传过来。”

刕鹤春:“我听着像是在骂人——”

折绾:“嗯,我点的——是在骂人。”

刕鹤春一点也没有往自己身上想, 笑着道:“你们女子还真是, 整日听这些。你也是, 出来听戏, 该听些喜庆的。”

折绾顿了顿,嘴巴张开又合拢, 脚步都快了。刕鹤春三步两步的追上去, “我来接你, 你怎么还不高兴。”

折绾白了他一眼, 上了马车,“你是闲着无事了?”

刕鹤春逗她:“不是你叫我做点事情给外人看么。”

折绾似笑非笑:“是吗?我以为你这个人是喜欢出风头——我是不愿意出风头的, 下回你出你的风头,别拉上我。”

刕鹤春尴尬的摸摸鼻子, “ 我哪里想出风头了。”

其实是想出的。这般被人家说夫妻恩爱的感觉还不错, 好处也多。上回他去太后宫里讨要胭脂水粉, 陛下知晓了,还说他终于稳重了。今日他说来接折绾的时候, 潘大人对他的态度都和缓一些了。

陛下和潘大人都是夫妻恩爱之人。

他似有所悟,跟折绾道:“下回你也请潘夫人来听戏, 我也好请潘大人喝酒。”

折绾冷笑一声, “那我就点一出装模作样。”

刕鹤春无奈的摇摇头,觉得折绾尖牙利嘴的:“行吧, 那就不请。”

然后颇为烦忧的道:“我明日就去岳母家了。”

折绾嗯了一句,并不多言。

等回到家里,刕鹤春就急匆匆的去了书房里面做事,折绾也回自己的别有人间看瓷器图。直到晚间,折绾都准备睡了,他才匆匆回来睡觉。

折绾想了想,低声问:“你是不是没跟川哥儿说于妈妈要走的事情?”

刕鹤春诧异,“还要跟他说?他还小呢,跟他说了,他难免会不愿意,到时候折腾一顿,难免横生枝节。还不如直接送走,他难过几天也就适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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