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室(184)

皇帝竟然能理解。

太后当年也是一模一样的。他便沉默了一瞬,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去吧。”

潘大人便去了太后宫里,最后又出宫去,回家后跟潘夫人道:“无事,可保下来。”

潘夫人松口气,“那就好。”

她想了想,道:“我去跟阿绾说一说。”

潘大人笑着道:“去吧,我今日心情好,待会去郊外走一走。”

潘夫人神色一闪,“去郊外做什么?”

潘大人:“散散心,跑跑马,你不要担心嘛。”

潘夫人低下头哎了一声出门了。

英国公府里,折绾正跟玉岫说给孙家去信的事情,便听闻潘夫人来了。

两人互看一眼,连忙将人迎了进来,“夫人怎么来了?”

潘夫人开门见山:“我今日请了我家大人去太后宫里走了一趟。”

玉岫熟悉这些,闻言立刻就亮了眼睛,“我怎么就没想到,去陛下那里探口风,潘大人最是合适。”

陛下也不会觉得是给勋国公府说情,毕竟潘大人跟勋国公可是有仇的。

折绾虽然没有玉岫想得那般快,但也下一瞬间就意识到了,又见潘夫人的神色,彻底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夫人,多谢你了。”

潘夫人:“都是皇城根下住着,谁知道轮到哪个?该积善的时候就积善,我是不亏的。”

玉岫手一顿,有些不太明白她的意思,但还是道:“夫人今日帮我一次,我定然会报答的。”

潘夫人:“瞧着你们至真至善,我就知晓你们跟别人不一样,做不出墙头草的事,我是愿意帮的。”

她笑了笑,“当然,若是哪日真不幸,你们要是愿意帮我一把,便先谢过了。”

折绾就想起了几年后的事情。彼时潘大人已经成了太子的人,陛下也十分信重,潘家风头顿时一时无二,刕鹤春经常夸潘大人做事勤勉,稳重,是个颇能托付的人。

但仅仅一月,潘大人就被贬官了。

刕鹤春没有亲自去送他离去,只让她去给潘夫人送银两。

她便看了潘夫人一眼,道:“若有难处,不敢说帮夫人解决,但小事上能帮的地方肯定会帮。”

潘夫人就笑了笑。她站起来,道:“那我就先走了。”

折绾亲自送了她出门,玉岫就跟她接着说孙家的事情。

玉岫:“如今瞧着勋国公是必死无疑了。咱们去孙家的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

折绾还是不看好孙家,“当年能够舍弃,如今难道会接回么?”

她道:“反正我信里面的消息是如实写的,并没有夸张,到时只看孙家如何应对了。”

玉岫迟迟都没有说话,直到好一会儿后才突然叹息道:“你说——父母爱女,窥其根本,究竟是爱还是不爱。”

折绾说不好,但已经无所谓了,她道:“京都是非之地,久留不好,便先去闽南暂时住下,又或者可以在途中下马车下船,就此住下也无不可。”

碰见风景秀丽的地方,喜爱了就待下来,也是一种缘分。

玉岫若有所思的看着她,“阿绾想过这般的日子么?”

折绾点头,“想啊。”

玉岫就拍了拍她的手,“望你得偿所愿。”

她急匆匆走了,折绾回到别有人间做针线活。

她亲自给三娘和孩子们做了些衣裳。

莹姐儿已经害怕得好几天没睡了。她挨着折绾,“雁雁姐她们会怎么样呢?”

折绾:“不会出事的,顶多要换个地方住。”

莹姐儿就好像一夜长大了一般,道:“大伯母,如果她们要离开,我能……我可以去送雁雁姐吗?”

折绾点头,“自然是可以的,这有什么不可以的?”

她温声宽慰,“最大可能去闽南了,虽然那里比不得京都繁华,但你也是知晓的,咱们在那边买了许多田地,宅子——去住几年也是不错的。”

莹姐儿终于高兴起来,“是吗?原来是这样。”

折绾:“对啊,就是这样。”

她也不尽然瞒着莹姐儿,免得她听了些什么乱想,“勋国公府抢了别人的田地,陛下很生气,怕是不能善终了,你孙家姨母等女眷应该没事,但留在京都就是招人眼,便不如先离开,若是真喜欢京都,也可过几年等风平浪静了再回来。”

莹姐儿欢喜的抱住大伯母,“这样啊!”

跟祖母和阿娘说的都不一样。祖母说孙伯母一看就是克夫像,整天阴沉沉的,不是个宗妇模样。阿娘则说雁雁姐姐和阿隼哥哥是天煞孤星,“瞧瞧,来了几年,竟然把一个勋国公府也煞没了。”

莹姐儿很是不高兴,大声质问,“难道你们是真心实意这么想的吗?”

祖母和阿娘又都讪讪的,“只是说说罢了。”

就吐图嘴巴快,图说了别人的坏处自己舒坦。

但阿娘还是道:“可两个孩子没有福气是真的,之前是孤儿,好不容易进了国公府,好嘛,国公府没了。”

莹姐儿气得哭,“阿娘说话太难听了。”

宋玥娘却想借此机会让她离开这些没福气的,“你该跟你表姐她们玩,好歹是正经亲戚,我们宋家百年不倒,岂是这种半道出家的能比?”

莹姐儿就不愿意看见她。阿娘明知道她跟雁雁姐姐好却还是喋喋不休。

她就喜欢待在大伯母身边。

折绾摸摸她的头,“你阿娘本就不喜欢她们,如此见人家落了难,便更加有偏见,她说了什么你也不用介怀,只管坚持自己想的就好了。”

莹姐儿闷闷点头。

过了两天,勋国公府的处置就下来了。勋国公及大房一脉斩立决,二房三房抄家流放,女眷暂时关押等候发落。

折绾是在这时候进的宫。

太后见了她就对皇帝道:“你看看,我就知道她要进宫来。”

折绾脸色苍白,苦笑道:“再是知晓不该,也想试试——臣妇就想着,能不能……能不能斗胆——”

皇帝正在喝茶,闻言放下茶杯:“太后就说你该用那个赏赐了。”

这话一说,折绾就松了口气,她点头,跪下来磕头,“总想着能保全孙家姐姐的性命才行。”

皇帝经过这阵子各家夫人们一个个进宫说的话大概知晓勋国公妻子过得很是不幸,被勋国公迁怒责骂,继子又不孝,很是郁郁寡欢多年。

尤其是她还死过一个女儿。这段日子太后都伤心了,有两天用晚膳的时候还哭起来,“你道我怎么活过来的?我是因着还有你,不然只有你妹妹一个人,我是不愿意活的。”

“谢谢孩子们都是好的,都愿意帮她,当年有谁帮我呢?皇帝,你还记得当年容妃欺负咱们三个人吗?”

皇帝当然记得。当年皇帝还不是皇帝,只是太子,但父皇专宠容妃母子,把他放在火上烤,妹妹去世之后,容妃还来气母亲,母亲气得晕了过去。

好在不久之后他就做皇帝了。

他就宽慰太后,“母亲的意思儿子明白的。”

太后,“我也不要你宽恕她为勋国公妻的罪过,不然往后有了类似的案子你不好做,但总有法子吧?”

太后:“你还欠人家阿绾一个赏赐呢。”

这确实是个很好的缘由。毕竟是金口玉开过的,用在这个地方也算得当。

左右都是妇人幼子,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但人心嘛,实在是难测。他对太后道:“到底也算是朕和您的一个承诺,她愿意用在这种快要成的事情上?”

太后不悦,“你们男人家就是想太多。阿绾多好的一个孩子,胆儿小,喜欢踏踏实实做,恐怕还会觉得自己没有脸面来求这件事情呢。”

果然皇帝就见折绾一脸羞愧惶恐,他就笑起来,“无妨,无妨。”

“朕承诺过的,哪里好失信于人。”

这事情就算是定下了。

折绾感激涕零的磕头,“陛下仁德之心,臣妇等人谨记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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