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嫁作精怀崽后死遁了(107)

作者:慵不语 阅读记录

他把所有的热烈都尽数奉上,觉得只有这样才配得上宝华坦率而毫不设防的模样。

原来这一切都是假的。

一开始就全都是错的,全都是骗他的。

他来之前安慰自己了许久许久,他可以接受身不由己的身份欺骗,哪怕宝华只是个婢女,自己也不会有任何二话,可万万没想到,他的宝华还的确身份贵重,只是……根本不是女子。

涂曜面色恍惚,喃喃道:“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楚稚想过涂曜的反应,或愤怒,或悲伤,甚至毫不介意地将他拥入怀中。

但是从未想过他会选择不相信。

楚稚心头酸涩。

既然这么不愿相信,那自然更是毫无期待。

可他还是微微一笑,把想说的话接着说了下去:“陛下为何还不相信呢?我不仅记得陛下说的那些话,还记得陛下送我的九尾狐发簪,记得陛下很怕痒,说要把一生的软肋都留给我……”

楚稚望着一动不动的涂曜,轻轻唱起那一日的小曲。

“一望云鬓金步摇,可否共偕白头老,二望眉眼含情俏,谁家少年思春宵……”

楚稚的声音有几分飘忽:“陛下,这是我们订婚那日,喜娘唱的曲,陛下还记得吗?”

涂曜背影岿然不动如山,手掌却缓缓紧握成拳。

他怎会不记得?

那么熟悉的曲子,经常入梦的曲子,可头一次,这曲子让他浑身颤栗:“你闭嘴!”

涂曜终于出声,遥遥望向座下的楚稚。

日头正盛,明亮到模糊光线将楚稚笼罩。

他站在这里,忽然看不清楚稚的面容。

好陌生……

陌生的不止是眼前的楚稚,还有记忆里的宝华。

楚稚眸间流光闪动,最终却只是沉默而立。

又是一副任君处置的模样。

好像就是拿捏住了自己不会将他如何,才肆意妄为,最后把难题甩给自己。

这平静落在涂曜眼里,也成了沉默的嚣张。

“楚稚,你很得意吧?”涂曜短促的笑了两声,却满是悲凉自嘲:“你是宝华时,看朕对你爱而不得,对你日思夜想?你是不是觉得朕很可笑?”

“在你是楚稚时,你看朕痛苦不堪,看朕魂不守舍,看朕情不自禁地再次被你吸引……你是不是觉得朕是全天下最大的傻瓜?看朕被你玩弄于掌心之中,你很开心吧?”

楚稚没有说话,眼泪却大颗大颗滚落:“我……我从未如此觉得过……我一直把陛下放在心里,又怎会觉得你可笑呢?”

他鼓起勇气才说出“放在心里”这种话,但涂曜却哈哈大笑起来,目露癫狂:“放在心里……放在心里……楚稚,你究竟把朕当什么?”

涂曜惨笑道:“你是宝华时就开始骗朕,朕把你当做此生的结发之妻,想要亲近你哪怕分毫,可你明知朕厌恶男子,你却还和朕逢场作戏百般遮掩?!朕把心尽数捧给你,连梦里都是大婚,你却来了个死遁逃脱,留下朕一人,你把朕所有的爱意,期许都碾碎了,你知道朕当时有多痛吗?”

“然后你摇身一变成了楚稚,妙啊,真是妙啊。”涂曜仰头苦笑,眼尾却隐隐含泪:“朕上穷碧落下黄泉,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宝华竟已成了一国之君!!你就在朕身边啊,你看着朕痛不欲生,你看着朕绝了生念,你明明只要站出来说一句,就能让朕不那么痛苦,可你缄口不言,只为了让朕永远痛苦愧疚,永远善待你!永远做你楚国的庇护!!”

涂曜将压抑许久的情绪尽数宣泄,胸口阵阵抽痛,眼眸透出几分悲凉和自嘲。

他已经准备好接受真相。

可真相比他想的还要离谱,还要残忍。

他最不能接受的,是楚稚亲历了所有。

他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说,若不是自己逼问,他还要隐瞒到何时??

楚稚眼前模糊一片,却仰起头不让眼泪落下。

“我承认陛下说的都是我曾做下的事,但我没有陛下说得那么不堪。”

楚稚颤着手打开了面前的匣子,里面竟是一叶叶的菩提,虽已干涸,却被保存得很好。

“这是陛下在楚国时给宝华传递的心意,那一日我等在河畔,把陛下写的所有字句都悉数捡起保存……”

楚稚又把匣子打开了一层,日光斜映,将他纤细的影子拉得修长伶仃:“这是我独自搜寻的糖果,我偶然知晓了陛下为大婚准备了各地的喜糖,甚至冒火去救下,便想着和陛下一同搜寻,也许……也许真的能等到我们用上的那日……”

楚稚磕磕绊绊的,想要把一切解释清楚。

他知道这件事最开始就是他骗了涂曜,错就是在他。

但他从未冷眼旁观过他的痛苦。

他也一直……都在远远地念着他,记挂着他。

甚至,和涂曜比起来,他更像是单相思。

残忍之处就在于,他一直清晰的明白,涂曜爱的是宝华,而不是他楚稚。

“若陛下愿意。”楚稚定定看涂曜半晌,一字一句缓缓道:“若陛下愿意,我们也可以像楚国街上的男子一样,携手在日头下走一走,像我们曾经说好的那样,夏日去看荷花,秋日去观落叶,冬日去看雪……一起去做很多很好的事情……”

“陛下还愿意吗?”

涂曜一步步走下台阶,眼神似讥似嘲:“朕不愿意!”

喜糖,菩提叶……

楚稚说得情真意切,但却让此时的涂曜瞬间回到当时的场景里。

自己身为一国之君,为情所困近乎痴傻,不理国事心字成灰……

可楚稚呢?!

他口口声声爱自己,却冷眼旁观了那么久??

涂曜走下台阶,一步步走到楚稚身畔,怆然一笑:“你不是宝华,宝华那么爱朕,她若有自由,根本不会看着朕那般悲痛还置身事外,你也不是楚稚,哥哥对朕处处照拂临危并肩,也不会冷眼旁观。”

和宝华的交往,对楚稚的相处,都满是谎言和算计。

他日夜不寐的痛苦。若是楚稚不晓得,他都可以原谅。

难道他涂曜就那么不值得信任?

过往的回忆一瞬间涌上心头,眼前的一切渐渐模糊。

楚稚苦笑道:“那请陛下告诉我,我若早早告诉陛下一切,陛下会既往不咎,放过楚国吗?”

涂曜向来睚眦必报,尽管之前柔情蜜意,那也都是因了宝华。

这样的奇耻大辱,他又怎么会忍耐。

涂曜定定看向他:“那你为何现在又将一切告诉朕,又凭什么觉得朕会既往不咎了?”

“我没有那么自作多情。”楚稚低咳两声,目光戚然道:“这一切都是因我欺你而起,我自会承担,只是楚国和孩子都是无辜的,还请陛下不要牵连。”

涂曜轻轻拍了拍掌心道:“事到如今,你还在为楚国着想,真是个一心为民的好国君啊。”

“只是你何曾为朕想过?你又何曾信任过朕?!”

涂曜笑着摇头,随即决绝抬步,朝殿门走去。

两人缓缓擦肩。

楚稚再也忍不住,抬眸对上涂曜的面庞。

他一直念着涂曜,想着涂曜。

这是他们最后的可能了吧。

“陛下,我们回不到初相识的时候了,对吗?”

涂曜背对着他,声音微微发沉:“楚稚,朕情愿这一世从未认识过你。”

楚稚和涂曜在在战场上突然双双离开,陆徽和小武等因了过于担忧,便也跑去跟随,站在殿外把守。

孟守等楚人见了,也立刻不甘示弱赶上了前。

两人的对话,这些亲信也听到了大半。

本来两军对垒,两方人杀气腾腾,但听了两方国君这番对话,一时间大眼瞪小眼,僵在了原地。

涂曜猛然推门,便看到门外几人呆若木鸡,如遭雷击的表情。

涂曜冷冷扫视他们一眼,步伐未作停留。

战场上,雍军在城池下等待,将士们已经有些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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