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恰尔转身离去，留下满房的心跳过速。

最先是医生护士们缓过神来，他们哆哆嗦嗦地起身就要向外走，期间有护士问“要不要帮飞飞夫人看一下受伤情况”，立刻被旁边的医生回怼“你还想惹恰尔大人不高兴吗”，最终四人向着地上的夫人们点头鞠躬后，灰溜溜地离开了现场。

紧随其后起身的是几位被美得丽带来看戏的夫人，她们哆哆嗦嗦地看了眼趴在地上还在吐血的飞飞夫人，匆匆去扶美得丽夫人起身。

而美得丽则一直在头脑风暴。

刚刚恰尔和白寿眉的对话已经道出了两人的关系。

很显然，恰尔大人不爱白雪，但需要白雪，又或者是白雪身后的什么势力。

可不爱才是最危险的。

恰尔大人需要恩林大人给的支持所以才有了万年不倒的飞飞夫人，如今恰尔大人需要白雪或者白雪的身后势力那便意味着一旦白雪身居高位也会像如今的飞飞一样难以对付。

想到这里，美得丽心乱如麻，只能表面上装得体贴，先是和白寿眉寒暄几句，又去口头安慰了一下地上的飞飞夫人，然后火速带着其他夫人离开。

最终，房间里就只剩下吐完血撑着身子爬起来的飞飞夫人以及因为眼瞎而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的白寿眉。

“出去。”飞飞夫人又吐了一口嘴中的血，哑着嗓子对自己的奴隶道。

“夫人……”飞飞夫人的掌事奴隶很慌，“您别再惹……”

“出去！”飞飞夫人呵斥道，“再不出去你看我收拾不收拾你！”

“你也出去吧。”白寿眉对009道，“让我们两个好好算算账。”

“这……”009觉得不妥，他不能放任自家视力障碍的夫人和飞飞夫人独处。

“出去，别让我说第二遍。”白寿眉忍不住呵斥道，“我有我自己处理问题的方法！”

等所有奴隶都离开了现场，白寿眉这才翻身坐起，看向地上奄奄一息的飞飞夫人。

她轻巧地从床上跳了下来，步履轻松地走向飞飞夫人，来到对方的面前蹲下，然后用双手撑起下巴，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声音道：“我是装瞎的。”

“哼。”飞飞夫人冷哼一声，一脸不屑。

显然，从进门那一刻起，她就猜出来了。

“去告状吧。”白寿眉伸手戳了戳飞飞夫人的头顶道，“现在告状，一抓我一个准，干掉我分分钟的事，你还立功了，怎么样？快去吧！”

虽然赌局有些大，代价有些惨重，但这是她能想到的测试飞飞夫人身份最好的方式。

飞飞夫人如果只是飞飞夫人，就是卡蓝堡深宫中的一个一级夫人，那么此时挽回自身损失最好的做法就是立刻叫奴隶进来，让他去找恰尔，揭穿自己的骗局。

怀疑一旦产生，恰尔一定会想尽办法证明自己的视力其实没有问题，到时候验出真假只是时间的问题。

但反之，飞飞夫人如果不止是飞飞夫人，还是反抗军的人，那么她此时向自己递投名状是最好的，通过献祭自身的部分权力来证明两人可以达成同盟。

那么，飞飞夫人要怎么选？

然而，飞飞夫人并没有回应白寿眉的挑拨，也没有做出选择，而是突然问：“你见过沙漠吗？”

白寿眉回答：“见过。”

“我在17岁之前，都生长在沙漠中。”

第282章 第 282 章

“沙漠？”白寿眉露出疑惑的表情。

她记得美得丽说过, 飞飞在来到卡蓝堡之前，一直和那个恩林在叶琳家族，而叶琳家族是卡蓝堡家族的下级家族, 位于更北的位置，那里应该是极北之地, 别说没有沙漠了，四季中有没有冬天之外的季节都是个问题。

见白寿眉有些迟疑, 飞飞夫人冷哼一声道：“你去找美得丽查我了吧？”

“当然。”白寿眉并不藏着掖着。

“她就是个自以为是的蠢货，只能查到一些表面上的东西。”飞飞夫人翻了个身, 仰头呆滞地看着天花板道，“恩林大人因为实力强大，中央政府忌惮，就威胁叶琳家族将他送到十都内生活。

于是, 恩林大人从7岁起便居住在幼都，成年后一直效力于中央军，患病之后才被允许回到叶琳家族。

但是, 其实允许退休是假的，中央政府虽然表面准许恩林大人离开前66军，但又以返聘的模式, 将身体已经衰弱的他送去远离叶琳家族的沙漠地方部队继续练兵。

恩林大人毕竟是夜族，本身得了亡灵症就长期不适, 再加上糟糕的热带环境, 身体状况一天比一天差, 直到有一天彻底倒在了沙漠中。

而恩林大人的老家——叶琳家族全程装死，非要说恩林大人是自愿放弃荣华富贵跑去练兵的, 因为叶琳家族畏惧中央政府，直到最后一秒, 竟然没有一个人为恩林大人的身体状态发声……”

“你想说什么？”白寿眉皱起眉头，“我没有时间在这里听你讲故事，说重点。”

“恩林大人说，用拳头征服别人的人，非常害怕别人用更强的拳头来征服自己。”飞飞夫人道，“而中央政府就是这样的角色。

他们用极致的暴力得到了世界主权，将所有在拳头上不如他们的生物都变成他们的资源，为他们所用。

他们知道自己有多可恶，所以他们会恐惧一切有拳头又可能不可控的生物，哪怕那个生物是自己人。”

“然后呢？”白寿眉问。

“恩林大人说，恐惧会让新人类越来越强大，而越强大就会让新人类越来越恐惧，最终，新人类一定会走向自毁，而一个种族最正确的未来不该是走向自毁。”飞飞夫人道，“所以，恩林大人说，或许，现在这个由新人类所控制的世界秩序本身就是错误的，他希望我能代替他活下去，去跟着内心追寻自由，替他看看正确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

“正确的世界？”白寿眉笑了，一个张口闭口都是“恩林大人说”的双圣儿，一个被和当爷爷的男人相爱小姑娘，一个从未走出过深宫的人……真的有自己的思想吗？

她共情不了飞飞夫人，只觉得对方本质上就是恩林的小娇妻。

飞飞夫人想要对抗新人类政权的原因，不是什么人权与自由，而是自己的丈夫被新人类政权霸凌不得善终的恨意而已。

但随后，白寿眉转念一想，却又觉得自己有些傲慢了。

她白寿眉就知道什么叫正确的世界吗？

说到底，每个人都是在用自己的角度对这个世界管中窥豹，反抗军群体反抗中央政府的理由也必然千奇百怪。

如果她未来真的想要对抗中央政府，就必须尽早接受和自己站在一个阵营的人可能有着和自己截然不同甚至相反的价值观。

如果因为观念不同就党同伐异甚至搞猎巫运动，比如像刚才的自己那样，对着飞飞夫人就扣上了“娇妻”的帽子，那本就势力微弱的反抗群体将永远没有对抗新人类政权的力量。

于是，白寿眉决定不再过问飞飞夫人的过往，而是进入正题道：“所以，你现在的想法是？”

“我想要摧毁中央政府，也想要摧毁世界贵族，我想摧毁所有对不起恩林大人的人。”飞飞夫人直白道，“想要摧毁中央政府当下只能靠世界贵族，一鲸落万物生，世界政府一旦出现危机，才能有机会趁着混乱诞生出足以对抗世界贵族的反抗军，从而彻底推翻新人类政权。”

白寿眉想了一下，觉得这个想法有可行性，于是问：“这是你思考出来的方法？”

“当然不是。”飞飞夫人翻了个白眼道，“我知道你看不起双圣儿，但大可不必一直质疑。”

“我只是好奇，你在这深宫里，是怎么了解这么多内容的？”白寿眉问，“难道这宫中有什么人和你对接？”

“……”飞飞夫人扫了眼白寿眉，没有回答她的提问，而是压低声音道，“我不能对你展示过多我的底牌，并非我不信你，虽然我根本不想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