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女之地(554)

作者:九十九六七 阅读记录

他从前以为那是赞美,直到今天,看到墓碑,才发现一切都是诅咒。

他得来不易的幸福家庭,为什么就这么没了?

一切,都是因为他是预言之子吧……

从该希亚家族破灭的那一刻起,或许他就应该明白,他是个扫把星。

可他却恬不知耻地做着圣夫的美梦,洋洋得意地活了那么久,还试图告别孤独,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

“对不起。”一旁的天野垂下头道,他的声音有一些沙哑,可能是快哭了。

月伯没有安慰天野,而是转过身子,有些踉踉跄跄地离去。

那天夜里回到家后,月伯久违地见到了父亲。

男人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据说是工作太忙了,忙到连新母大人的葬礼都没有空参加。

“对不起,月伯,对不起……”

男人瘫坐在沙发上,发型潦草,面容沧桑,仿佛一下子老了几十岁。

“嗯,能理解。”月伯平静地回应道,“我后天回学校,天野那边……”

月伯不是很想提起天野,但是,父亲将教育和管理天野的权限在很早就给了他一部分,身为长兄也同时身为管理者,他有必要对父亲说一下天野的情况。

“我知道。”父亲应着,“又在公众场合哭了是吧?天野就是这样,所有情绪浮在表面,他已经被确定定向选调了,一旦离开家去部队,应该会好很多。”

“嗯。”月伯转身打算离开。

“等一下,月伯。”男人却叫住了他。

“……”月伯停下脚步,转头看向男人。

“你想知道,我到底是在做什么研究吗?”男人突然问。

月伯闻声,定睛看向父亲,他想问:“你之前一直不把工作带入家庭,不就是希望我自己选择人生吗?”

可是,当天空中的乌云散去,照亮父亲的面庞,月伯看到的,却是一双已经绝望无光的双眸。

那不该是父亲该有的眼神。

那时父亲的目光就像是充满热量的太阳在能量枯竭的尽头苦苦挣扎、仿佛即将陨落为白矮星的一瞬间。

那一刹那,月伯害怕极了。

他有一种预感,父亲很快也要不在了。

于是,他几乎不假思索地回答:“想,我想。”

他想的不是了解父亲的实验项目,他想的是能把父亲留在这个世界上,他不想再失去任何人了,他不想成为这个家的诅咒。

“那跟我来。”男人起身,走向了地下室。

作者有话要说:

#题外话#

忙完了忙完了,明早起来就有第二更

第289章 第 289 章

那一天, 是月伯第一次进入父亲的地下室。

在此之前,无论是新母大人、他还是天野,没有人可以进入这个独属于父亲的私人世界。

那是一个充满霉味的空间, 到处都是堆积成山的文件和古书。

月伯小心翼翼地跟着父亲走进去,不久后, 来到一副巨大的圣母画像前。

“月伯。”男人看着图画上栩栩如生的圣母大人,有些颓废地问, “你相信人类其实一直都在轮回吗?”

月伯思考片刻后回答:“人类的科技在发展,但人类的底层思考逻辑和处事原则从未改变, 所经历的故事一直都在以不同时代版本的方式重复,如果这是一种轮回,那或许人类就是在轮回。”

听月伯这么说,男人只是无力地扯了一下嘴角, 似笑非笑。

绕过圣母的雕像,男人来到巨大的书桌前,拿起一个精致的木盒子, 转身交给月伯:“打开看看。”

月伯解开铜扣,丝绸的内盒中央,是一支针管, 里面是大约一毫升的红色液体。

“这是?”月伯抬头看向男人。

“这是二代母液。”男人道,“你可以理解为, 它是支撑我做出所有实验最基础的存在, 它的一代母液是内党给我的, 是我让原本已经逐渐失去活性和一代母液以二代母液的方式活了下来。”

“……”月伯不懂男人在说什么,一脸迷茫问, “爸爸,你不是跟我说, 你在做新圣女的研究吗?”

“那只是名义上的研究项目。”男人道,“又或者说,是表面上的服务于中央政府的研究项目,反正两个研究项目有重叠的地方,即便稍微变更一下研究方向,一般人也很难看懂。”

“……”月伯还是不理解男人在说什么。

见月伯一脸迷惑,男人走到书桌前坐下,并示意月伯在对面落座。

·

那天,月伯从父亲那里听到了一个与他曾经所接受的教育和所了解的事实完全背道而驰的故事。

那个男人,他的天父——西日,来自于一个叫做“真理党”的神秘宗教组织。

那是一个并不被世人所知的隐秘组织,里面有着严格的内部等级,据说分为内党、外党和联盟三个标志性的阶级等级,而在这三个阶级中又存在严格的等级秩序。

内党是最神秘的组织,他们自称掌握着整个世界的真相,从不参与真理党的任何集会,即使是身为外党高层成员的父亲,也对内党一无所知,只会偶尔从内党那里接到一些不容拒绝的命令,同时得到一些逆天的资源。

而外党则是目前表面上统治真理党的存在,他们受内党的资源恩惠,也自称知道世界的真相,主要由全球各种坐在金字塔尖的人组成,可是从后来父亲死亡时他们慌乱的反应来看,外党并非全知全能。

而联盟则是真理党的“马仔”,譬如恰尔和该希亚家族部分家族成员那种,他们知道真理党很厉害,也了解真理党一些与众不同的能力,他们为真理党提供资源,受真理党外党的恩惠,但对真理党真正的意义一无所知。

至于真理党到底是什么,那天,向来如太阳一般只负责照亮别人的男人,第一次露出了脆弱的一面,对月伯吐露了自身的心声——

“我并不在意这个组织到底是什么,我只是在童年的时候受到了这个组织的邀请,知道这个组织拥有常规科学所没有的反物理、反化学和反生物学的力量,而我需要这份力量。

我从小就不喜欢人类的相处方式,我不喜欢看到人被分为三六九等,我不喜欢看到有人强迫他人做不愿意做的事,我不喜欢各种没完没了的歧视,我不喜欢实力至上的世界观。

于是我小时候看了很多书,我希望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案,可是我发现人类越是想要从历史中吸取教训,就越是无法自救。

以人的角度来看,人类之间的剥削、厮杀和战争属实是十恶不赦,可是,如果不以人的角度去看,而是以宏观的大世界角度去看,假设人类其实只是一群细胞呢?

弱者和异化者不死,还霸占着养分和资源,只会增加身体罹患重病的机率;弱者不被强者奴役、剥削和统治,就无法发挥所有细胞最大的功能性和作用。

如果一个人的身体里每一个红细胞都开始呼吁‘细胞劳动者权益’,那么,还有哪个红细胞会夜以继日地为躯体转运氧气,人类还如何在运动的时候获得充分的血氧调动?

如果一个人身体里的每一个癌细胞都开始呼吁‘我们只是与你们不同,我们不是怪物’,那么,当所有细胞不再杀死癌细胞和他们平起平坐的时候,这幅身躯又能在癌细胞的泛滥下存活多久?

如果一个人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开始有独立自主的权利,可以自由掌控分裂的自由和思考繁殖的意义,那么,溃烂的皮肤到底什么时候才会焕发新生?

最终你会发现,细胞无论内部发生多少次革命,都无法打破命运枷锁的桎梏,人类永远逃不出身为细胞的使命和轮回。

一切剥削与奴役,站在更大的视角下,反而变成了一种可怕的正义。

所以,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在想,想要彻底改变这一切,让人类之间的相处模式不再痛苦,让剥削与奴役再也没有任何必要性,彻底打破我们身为细胞的宿命,以人类自身的知识是不可能的,我们需要更高维度领域的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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