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包容

通知了林和宁武封后，两人也来到了店里。

几个人在外面震天响的音乐的掩饰下，商量了一下如何处置巴鲁，并与霍华德家族周旋，几番下来也有了大致的方案。众人纷纷退了出去，琴也被后赶来的斯蒂芬妮扶去休息，只剩下几人在房间内讨论细节。

骆桑一直兴致不高，他深知霍格一定会为刚才巴鲁的失言而向他问个明白，他不停地想着措辞，想着怎样说才能既道明真相，又不显得自己是个杀人魔，然而思路百转千回，终究是绕成了死路。他过度紧绷的神经，不允许他想不出任何可以掩盖他罪行的话术。

“上将大人，军部现在红骑士部队中有三分之一是从前就跟随着我的，可以随时调用，如果您需要，只需告诉我一声，我会立刻调动。”宁武封将军部所掌握的军事布防图传给霍格，继续道：“这图是前些年画的，如果在我们离开的那三个月内没有任何人对军部动手脚，应该不会有错。”

霍格随意瞥了几眼，看见了布防图上好几处都是指挥部可远程控制的枪炮，他皱了皱眉：“指挥部远程控制，对我们来说是最危险的因素，得想办法拆除。”

林也凑上前来，这图他先前在宁武封处看过一遍，自然是有印象：“科研署里有一种仪器，是我临走前做到一半的，应该可以切断这些东西与指挥部的链接，并将链接转接到别处。”

霍格：“那现在看来，科研署果然是重中之重。”

宁武封将图片收回手环内，有些急切地问道：“上将大人准备等到什么时候动手，与霍华德直接撕破脸？”

“我在等一个时机。重舰尾部爆炸之后，联盟人心不稳，霍华德元帅之所以那么着急在不确定我们生死之前，就把家族的人安插到重舰所有重要部门去，就是害怕联盟发生暴动破坏重舰根基，一举将他掀到台下。霍华德如今行事张狂，家族内的人疯狂敛财，欺压束手无策的Omega，我相信用不了多久，人们就会对指挥部怨声载道、疑心四起。

这时候我们再宣扬重舰安稳不再，推出弗瑞吉尔家族异乡人组织的名号，我相信到时候一定会有不少人愿意加入，等到我们的力量足以威胁到他们时，我们的目的就是达到了，甚至压根都不需要出手，他们就会自己崩盘。”

宁武封摸索了一会儿可行性，觉得霍格说得也有道理，只是……

“联盟两大家族，霍华德倒了，西斯尔曼要不要也……”宁武封看了一眼另一边与休斯博士讨论着，是否要重建研究所一事的骆桑。

霍格顺着他的目光也望了过去，垂下眼眸，轻叹一口气：“我相信骆桑会亲自将西斯尔曼家族的人拉回来，如果能不沾一滴血，未尝不是一个好的结局。”

“霍格，骆桑的能力如果真的能被我们掌握，那对我们来说犹如神助，但如果骆桑自己都无法掌握，那我们只会……成为下一个……”林咬咬牙，还是说出了口，“黑骑士部队。”

霍格瞳孔微缩。黑骑士这几个字他听到不止一遍，所有人都避之不谈，将它看作洪水猛兽，如今当真相摆在他面前时，霍格却没有太过的惊讶。因为在他的种种猜测和目睹下，他早就有往那方面想的趋势。更何况，黑骑士部队本质上，和他从前待过的杀手队伍又有什么区别。

林欲言又止，他想起之前霍格的警告，他想说却不好说出口，于是便噤声和宁武封走了出去。

那边骆桑也和休斯博士拿定了主意，打算在占领科研署后，去里面拷贝研究生先前同步给科研署的资料，然后重新创办研究所，继续为绿色努力。

他送休斯博士出门后，一扭头就看见了靠在椅子上注视着他的霍格。

“上将大人……”

话到嘴边，却不知从何说起，骆桑心里揪着痛，那些画面还是在脑海中如梦魇般萦绕，难以散去。

“……黑骑士部队几乎全员丧命，难道不是你这个队长没用吗？！我早就告诉过你，身为西斯尔曼家族的孩子，根本不用去军部混日子！你看看你害死了多少人！骆桑，他们全都是你害死的！……”

当往日的真相浮出水面，霍格会不会和瑞莱德一样责骂他？会不会和他一样觉得自己没有用？会不会和林还有指挥部其他人一样害怕他？会不会离开他？会不会后悔和他结婚？

一直贴身存放的结婚证，如今正躺在骆桑外套的内兜里，他握着衣服的边缘，抓住那张证明的一角，仿佛这样就可以为他增添勇气。

恶魔，是那段日子里所有事件参与者对他的称呼。他觉得自己勇敢不起来，他无法直面曾经巨大的痛苦。即使是在如今自己最爱的人面前。

霍格从未见过骆桑如此怯懦的样子，他已经猜到了骆桑所要面对的是什么，于是他没有严声厉语，而是向骆桑招招手。

“骆桑先生，我好累，抱抱我好吗？”

骆桑的应激反应使他浑身颤抖，但还是强稳住自己，走了过去，弯下腰将霍格抱在了怀里。

“这样好点了吗？”他真的不想霍格离开他。

“好多了。”霍格拍拍骆桑的后脑勺，轻声道：“你相信我吗？”

“嗯？”骆桑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回答我。”

骆桑将脸埋进霍格的肩头：“相信。”

“我也相信你。无论过往，无论将来，你的痛苦我不愿意你再度回忆，但如果你想要诉说，或是你感到不安和害怕，我随时在这里为你而准备。——骆桑先生，我和你是伴侣，我总会和你站在一起的。”

一滴泪珠砸在霍格的肩头，沾湿了薄薄的衣衫。霍格很早就脱下了那件指挥部随意变幻的衣服，穿的都是骆桑买来的简单衬衫。

“上将大人，你怎么……模仿我说话啊……”

“因为我爱你啊，骆桑先生，你的一切，我都愿意全盘接受，包括苦痛。”

第62章

骆桑在他的怀里，渐渐弯了膝盖，半跪在地上，手臂滑到霍格的腰间，将脸埋在他的腰腹间。

“上将大人，我是黑骑士部队曾经的队长，而我这个好队长，亲手杀死了自己一百多名队员。”

话语之间，骆桑缓缓抬头，样貌随之改变，流转的绿光在眼波里逐渐明显，晶莹的泪珠随之奔涌而出，顺着精致的面颊滑落，滴在霍格的心上。

“我是个恶魔。人人都怕我。”

这句话，倒是让霍格想起了自己的从前。他当杀手的时候，年年都拿训练基地的第一，而这个审核的标准，实际上是每年年终核算当年之内的任务总量，一个任务至少一个目标，而霍格永远是第一。

所有人都说他不是人，尤其当目标调查到被派来刺杀自己的是霍格时，连家眷和财产都可以抛弃，只顾自己逃到天涯海角，但就算这样他也根本逃不过霍格。

他曾经以为自己是无可救药以杀人为常态的恶魔，却在来到这里遇见了与他截然相反的骆桑，他是自己的天使，而天使现在却跌入深渊。

霍格用拇指抹去了他眼角的泪珠。这还是第一次切实感受到骆桑是比自己小的。

“他们都怕你也好，这样就只有我在你身边了。”霍格捧住他的脸，“你觉得这样好不好？”

骆桑破涕为笑，他知道霍格这是在哄他。

“骆桑，别人的想法并不重要。这世界上有人喜欢你，自然也有人看不惯你，你不必背负所有人的看法向前行。你的队员，是你真心想要杀死他们吗？”

骆桑歪在霍格的掌心里，眼神黯淡，嗓音略微颤抖，不堪忍受地闭上了眼。“我失控了。我的二阶能力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分化，且不受控制的施展，波及到了周围所有人。”

“你爱他们吗？”

骆桑点点头：“很爱。他们是我唯一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