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舰船找到了吗？是那座星球的问题吗？”

“不是星球的问题。舰船里的记录仪显示，是返航途中整支舰队被卷入了黑洞中，除了安瑟和霍格，所有人都没出来。”

“安瑟……他在哪儿”冥冥之中，霍格有一种别样的感觉，促使他问出了这句话。

“重舰的人去世后，都被推进了宇宙中，你忘了吗？”这并不是霍格想要的答案。

谈话过后，霍格独自一人离开了房间，留下林在房间中神伤。他始终无法走出五年前的意外，他对安瑟的怀疑，和对霍格的放纵，使他有着深深的愧疚。他对霍格的爱，也在此之后，多了一份负担和惭愧。

霍格失魂落魄地走下楼梯，舞池里的男男女女摇曳着身姿，店里紫色的灯光显得氛围暧昧动人。

“霍格，你想我吗？”

一个声音忽然闯进他的脑中，无比清晰，无比缱绻，他明明不知道这是谁的声音，却还是几乎是瞬间喊出了口：“安瑟！”

这个名字一出口，霍格心口骤然发紧，双手抖得厉害，两行清泪从眼眶喷涌而出。身上不知道什么地方痛的他发怵，颈侧青筋爆出，头一阵阵地发晕。

“霍格，找到我。”

又是他。霍格疼到大脑一片空白，身子一软，从楼梯上倒下去。

骆桑从刚才就听见了霍格的声音，即使在嘈杂的乐声中，他从厨房里走出来，逆着人群赶到楼梯口，恰好看见霍格摔下来，他飞快上楼，双臂一展将霍格接进怀里。

“霍格，找到我……霍格，你想我吗……霍格……”

这句话就像是被设置好的程序，反反复复在脑海中循环播放，刺激着霍格脆弱的记忆，强行要撕开某处的裂口。

一些零星的片段在眼前显现，他第一次看见了安瑟的模样：丹凤眼，面中有颗痣。

“安瑟……”霍格伸出手摸向虚空，什么也没有抓住，却在落回的时候，被骆桑一把握住贴在了心口。

“霍格，我是骆桑。”

霍格仰面望向骆桑，对方眼神中的忧心忡忡刺痛了他的神经，强行止住了他喷涌不断的记忆。

骆桑用拇指抹去了霍格眼角的泪痕，“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他分明听见了霍格叫的那个名字，可他想要装作自己不知道，仿佛这样就会让自己好受些。

“骆桑，我好像，想起了一些，不属于我的记忆。”

“什么？”

骆桑抱着霍格来到厨房的餐桌前，将他放在椅子上，自己蹲在他的面前。

霍格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将脑中的碎片拼凑了一下，虽然没有得到任何一段完整的记忆，但是总归验证了安瑟与他的关系。安瑟曾经真的和自己，或者说和米尔斯是情侣。

“骆桑，其实我有一件事没有告诉你。”霍格自以为的穿越，一直当作他藏在心底的隐秘，然而此刻，如果他真的是失忆的米尔斯，这秘密仿佛已经人尽皆知。

骆桑表面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只是握住他的手，轻轻摩挲。“什么事？”

“一开始，我以为，我不属于这个世界。”

骆桑：“为什么这么说？”

“在我的记忆里，我是地球上一个杀手基地里的王牌，我杀人如麻，不择手段。然而在一次任务中，因为击杀目标所在研究所的B曲线波泄露，导致我身死，可我再次醒来时，我却来到了这里。”

“地球？人类的母星？”骆桑一下子直起腰来。他对地球，向来都是神往的。“你真的来自地球？那个有真正的太阳，和蓝天白云的星球？”

“是的。起码在我的记忆里，是这样的。从我记事起，我就生活在地球的Z国，我们的性别并没有再度分化，而我做为杀手基地的顶级被重点栽培。我见过太多生离死别，也见过太多悲欢离合，我以为我此生会一直麻木下去，却没想到会突然身死，然后来到这里。在那之前，我做了一个梦，现在记得并不是很清楚了，但是在梦中，我感受到了无尽的孤独和哀伤，我不知道为什么……”

从前霍格说自己身手很厉害，骆桑虽然相信，但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但听他这么一说，骆桑倒是彻底有了头绪。对于霍格的遭遇，骆桑也陷入了疑惑之中。

“地球，怎么会有B曲线波？这个东西的发明条件，是基于数十年前重舰路过一颗小行星时，从上面提取的物质，当时还是名门望族的弗兰克家族从军部接手了这类物质，我记得这个东西的发现，最初还是林提出来的。”

“是的。”霍格的眉头紧紧挤在了一处，“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我一直以为，我是从千年以前的地球来到这儿的，而如今，我怀疑，我根本就是米尔斯。长相相同，年龄相仿，就连名字也只是差了一个姓，我当时还以为，真的有这么巧。”

霍格自嘲的捂住了双眼，骆桑却伸手将他的手掌揭开，注视他道：“你就是霍格，是我的妻子。我不在乎你是谁，也不在乎你的过往，我很开心，上将大人愿意把这么秘密的事情说给我听。”

第67章 信任

霍格勉强提了提嘴角，摇摇头向他道：“我要告诉你的，不止这个。——你认识安瑟吗？”

“安瑟？安瑟·阿弗里德？”骆桑紧张地握紧了霍格的手，他有些害怕霍格下一句话就是说他最爱的人不是自己。

霍格向来敏锐，骆桑在他面前也从不刻意掩饰情绪，他估计着骆桑刚才应该是听见自己的声音了。

“骆桑，如果我真的米尔斯，那么我曾经的爱人，就是安瑟·阿弗里德。林告诉了我有关从前的事，我也想起了一些。”

骆桑不太敢直视他的眼睛了，他怕从中看出些什么来，但霍格并没有给骆桑一点胡思乱想的时间，很快便道出了骆桑最想知道的答案：“我并不记得他与我的感情，他对我来说，不过是个存在于记忆中的人。他于我，只是陌生人。”

说完他将手搭在骆桑的发鬓，“我说清楚了哦，别告诉我你又要哭啊。”

“没有，我答应过你，以后不会哭的。”骆桑覆住他的手背，“我认识安瑟，是因为我们部队最后一次任务，我和他，也只见过那一面。我对他的印象并不深刻，交情也不深。我只记得，在某个时刻，我曾觉得他这个人表里不一。”

霍格咬了咬下唇，把噩梦的事一并告知：“我在恒星上意外觉醒一阶能力时，听见了一个声音，他不停地告诉我，让我找到他，可我根本不熟悉。直到刚才，林的话语唤醒了我沉睡的记忆，我在回忆里找到了这个声音，它就来自安瑟。骆桑，我怀疑安瑟根本就没死，但他一定不在重舰上，我觉得，他很有可能就在当年那个被确认为第二家园的星球上。”

一重接一重的信息，也迫使骆桑开始回忆过往的细节。

“为什么人类没有移居到那里？”

骆桑答道：“我不知道实际情况是怎样的，有关那次任务的消息我还是听研究所的人转述的。你可以先问问艾拉，当年联盟给出的答案，我再把我听到的告诉你。”

“好。——艾拉，4027年第二家园任务情报。”

“怎么样？艾拉怎么说？”

霍格将艾拉所说原封不动地描述给骆桑，艾拉和林的说法基本吻合，当年是因为记录仪传回的数据显示，该行星附近突然出现大量黑洞，舰船载人安全穿越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于是在指挥部的再三讨论下，决定放弃行星做为第二家园的可能性，继续前进。

骆桑抿抿唇，这显然和他知道的版本有所出入。“黑洞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况且后来其实有科研署的人与研究所透露说，航行的路线是可以改变的，完全可以避开所有的黑洞。另一个原因，是当时我们部队那次全员的失控，霍华德认为，那个行星存在某种物质，会致使Omega性别的人变成怪物，但是我从不这么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