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厉下意识觉得有些不对，但还不等他察觉，裘舟就将话题引到了周灵身上，“现在我这里有两千积分，自由任务也开启了，等再做两个任务，就能送周灵离开了。”

所谓送周灵离开就是将周灵逐出这个世界，落点不定，跟放逐差不多，但不会清零积分，而且有几率落到和平世界。

周厉想了想，说：“我来送他吧，你把积分留着。毕竟，我只有一年，你却……”

裘舟闻言，脸色变了变，以致周厉没能把话说下去。

他顿了顿，只强调说：“我来送周灵。”

“好。”裘舟沉默片刻，点头应下了。

*

“我还以为你已经死心，不回来劝我了。”病房内，周灵见周厉推门进来，哂笑着刺了他一句。

周厉看着病床上被禁锢的人，平静道：“我今日不是来劝你的。”

周灵一顿。

周厉道：“我来送你走。”他说完，拉了根凳子在床边坐下。

周灵闻言，脸色一变，嫌恶说：“你和他……”

“是。”周厉道：“不过这也不是什么说不得的事情，早在上一个世界，我和他就已经在一起了。”

“这怎么可以！”周灵突然激动地挣扎起来。禁锢着他的铁环骤然释放出强力电流，周灵痛呼一声，随即瘫软在了床上。

“别白费力气了。”周厉半垂着眼，小声劝道。

周灵看向他，眼中的情绪十分复杂，“我原以为，你们只是暗生情愫，没想到竟早已走到最后一步。周厉，你的人生这么长，你真不怕有朝一日会后悔吗？”

“人生那么长？”周厉轻笑了声，道：“他们和我说，你的系统是0号，与主系统共权限。所以，你应当清楚，我只有一年时间了吧。”

不是的，周厉。

周灵看向他，欲言又止。他与主系统只是需要神的力量，从没想过要周厉的性命。只是这些跟如今的周厉说毫无意义。

“好了，就这样吧。你行事毫无道理可言，我已经不知道该和你说些什么了。”周厉抬手，轻轻点在周灵的眉心，浅白色的光晕自周厉指尖浮现。

“走吧。日后别在拿普通人当你的做你的刀了。”兄弟一场，周厉到底没忍住，劝了周灵一句。

周灵眉头一皱，不解道：“你说什么？我拿普通人做刀？”

周厉手指一顿，白光暗了些许。

就在这时，地面摇晃起来。大风席卷而来，吹得小窗哐当作响。

007提醒道：【周厉，快，他在使坏！】

周厉凝神，指尖放出刺眼的白光。

白光没入周灵的额头，周灵的身体逐渐解体虚化，最终化作数据流，消失在空中。

【好险。可算送走了。】007庆幸道：【你要在犹豫一秒，他指不定弄出什么大动静。】

周厉收回指尖，抬手抵着太阳穴，轻轻合上双眼。

周灵临走前，嘴唇翕张，似乎想对他说些什么。只是周灵那时已经被驱逐权限裹挟，无法发声。但从口型看，他说：“周厉，我没有。”

没有什么？

没有用普通人做刀？

那，那场事故，又是何人所为？

脑中，007仍在说着什么，周厉却一句也听不进去。

第45章 告别

送走周灵, 周厉与裘舟回到香山的别墅。

周灵情绪不高，一回屋子就拎着铲子和花盆去了花房。

裘舟跟过去，见周厉将一颗种子埋进了途中。他眉头一皱，想起周厉说过的种花原因, 担忧问：“又头疼了吗？”

周厉扶着额角, 点了点头。

裘舟上前，半蹲在周厉身前, 拉着他的手问：“怎么了？”

周厉转过头, 深深地盯着他。

裘舟一愣, 只见周六喉结滑动，但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两人沉默下来, 寂静在花房蔓延，花香在温暖的花房更显馥郁。只是各色花香杂陈一处，纠缠不清，到显得有些闷人了。

“没事。”

好一会儿后, 周厉打破了寂静。他将栽种好的花放在花架上, 然后起身去洗手。

裘舟望着周厉的背影，忽然觉得他和周厉之间, 似乎又回到了上个世界那种你瞒我猜的状态。

只是这次, 他也对周厉撒了谎。所以他不敢再像上个世界那样，蛮横地追上去, 要周厉对他坦白一切，不许瞒着他。

*

送走周灵后, 周厉为了证实心中的一些猜想, 立即联系了主系统。

可惜,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想一般, 他和主系统仍旧处于失联状态。

他不由得问007这是怎么回事, 007说它不知道。

不知道。这是无用者最好用的借口。可作为序列前十的系统，007是个废物吗？

周厉在心中给出了否定答案。

于是它又问007，系统会撒谎吗？

回答他的，是无尽的沉默。

种种拙劣的谎言，本该一戳就破，只是周厉太过信任这个向来傻乎乎的系统，以至他竟然没能在第一时间识破它给他挖好的陷阱。

【你为什么这样做？】回程的路上，周厉曾这样问007。

或许是谎言已经被识破，007不再装傻。但它也没有正面回答周厉。

它只说：【剩下的日子，好好过吧。我争取不让任何人打扰你。】

周厉：【所以，屏蔽主系统的也是你？】

007：【是。】

周厉的种种猜想都在这一刻被证实，原本就复杂的局势，瞬间变得更加混乱。

就如同他不知道周灵为什么要来这个世界，如今，它也想不通007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周厉想不明白，下意识问道。

007没有回答他，转而说：【我的源数据来自七号神侍，当年，他创造我时，在我的底层逻辑链上输入了一条至高指令：为*而生。】

指令中有一个字音模糊了，应当是用另一个称谓指代了他，但却被系统强行和谐了。

只是一个音节的变动，周厉却忽然觉得，他之所以理不清这一系列事件，一定是因为他还有一些不知道的事情。他的记忆，应当还没有彻底恢复。

这个念头一升起，他的头又开始疼了。

而后，007便被他强行关入了死地。

不能再让它干扰他的思绪和决断了。

只是，即便如此，他还是无法和主系统联系。

为什么007要切断他和主系统的联系呢？难道这样就能阻止他和主系统的交易生效吗？

周厉放下手里的种花工具，任水流冲洗指缝间的泥沙。

种种想不通，令他方才舒缓的神经又紧绷起来。

这是，一双温暖的手从背后拥住了他。

“周厉，没事的。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的身边。”男人低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

他卸了力气，靠在裘舟怀中。

裘舟拥着他，温柔地亲吻他的脖颈。

……

夜里，周厉疲惫的瘫软在床上。

裘舟揽着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他的手指。

忽然，裘舟问：“周厉，咱们是不是应该做一个旅行计划？”

才经历一场酣然的欢愉，周厉的思绪仿佛清晨朦胧的雾，十分不清明。闻言，他点点头，懒散道：“随你，你安排。怎么都好。”

都好两字带着鼻音，听起来软软糯糯，十分诱人。

裘舟深吸一口气，压下一些不该升起的念头，柔声道：“想去看海吗？我们坐船环游世界吧。”

飞机速度太快，火车又太过嘈杂，唯有船只不急不缓，一经驶离港口，便只与静谧美好的碧波蓝天相望。或许，船上的人偶尔可以看见岸上的城市，但因为隔着蓝海，那城市是如此的渺小。

这是个十分诱人的提议。周厉习惯这样远远地望着人群。

“好。坐船，看海。”周厉回应裘舟。

裘舟握着他的手，轻轻捏了捏。

“能和你在一起，真好。”裘舟忽然低下头，吻了吻周厉的脑门。

周厉睁开睡眼，看向裘舟。裘舟墨蓝色的眼睛隐没在昏暗的夜色里，叫人看不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