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天子白月光(重生)(8)

作者:绮里眠 阅读记录

她因为这一点淡薄的共情而敛了眉眼,道:“姐姐与她尊卑有别,万不要为打老鼠伤了玉瓶儿才是。”

甄漪澜望着她,却微微地弯了弯眼,似乎正要开口说什么,殿门口光线一暗,郑太后已经带着三、四位紫袍男子走了进来,看见坐在堂中的两人,略略停了脚步,道:“贵妃和贤妃在此处?”

竟仿佛是将她们都忘了似的。

容晚初和甄漪澜站起身来行礼,郑太后面上原本带着些燥郁之色,却耐着性子露出个笑容来,道:“你们都有心了。夜还长着,你们姊妹单留个人在这里守着也就罢了,明日都把眼睛熬眍了,岂不是哀家和皇帝的不是。”

紫袍当中就有个花白髭须、中人身量的,闻言微微地笑了笑,道:“可见娘娘体恤她们这些小子了,君上抱恙,她们能在榻前服侍,原都是福分才是。”

甄漪澜就半是无奈、半是娇憨地喊了声“大伯父”。

——陛下出了意外,会被郑太后传进宫中的重臣,自然就是先帝留下的三位顾命了。

容晚初偏了偏头,对上了紧跟在郑太后左手边那人的视线。

他身材高大挺拔,面目俊美,肤色白/皙,即使不笑时神色也使人如沐春风,看上去不过三十许人,但服紫佩金,周身气度俨然生威,目光明亮而锐利,又让人不由得忽视他的年龄和面貌。

十年后的容婴与他一比,仍然要显出十二分的稚/嫩和单薄。

容晚初与他目光微触即收,屈膝道:“父亲。”

容玄明颔首。

容晚初眉眼低垂,柔声道:“启禀太后娘娘,臣妾愿意深居礼斋八十一日,为陛下祈福。”

礼斋祈福在这宫里原本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了。

但八十一日,足有两、三个月,诸妃这才方入宫来,各家都等着女孩儿承宠、孕嗣的时候……

郑太后眉梢微微一动,道:“贵妃有心,哀家心中欢喜。只是你们这样鲜妍年岁的女孩儿,哪里耐得住这样的日子。就是哀家心里也不舍得……”

容玄明却忽而开口道:“贵妃心中挚诚,太后娘娘成/人之美,依臣看亦是一桩佳话。”

郑太后仿佛有些意外,目光在他身上打了个转,又落在容晚初身上,似乎微微地笑了笑,果然改口道:“贵妃心纯意诚,为哀家分忧,哀家准拟所请。”

又回头去向最后那个始终没有说话的人道:“德妃想必在房中陪着皇帝,白日里该让她多歇一歇才是……”

一面向暖阁中去了。

留在原地的甄漪澜沉默片刻,才委婉劝道:“贵妃娘娘何至于此。”

容晚初接过阿敏递过来的手炉,暖烘烘的握在掌心里,是一团未灭的火。她笑了笑,道:“也如甄姐姐所说。到这宫里来,又不是为了同哪个一世一双人,何必趟这一条浑水,脏了自己的衣裳。”

宫人拱卫着她出了门,纷扬的雪片片刻间就积满了伞盖,时辰不过寅末,天幕像一只乌沉沉的巨碗,扣在人的心上。

碎雪吹进伞里,沾在了她的睫梢,视线有片刻的模糊。

辇车吱嘎地轧过积雪,九宸宫很快就被远远地抛在了身后,凤池宫的灯火重新出现在眼前。

容晚初走进宫门的时候,脚步甚至有些少有的轻快。

通天屏后头镶着一方等人高的水精琉璃落地镜,映着少女纤秾合度的身形,长眉杏目,十五岁朝花一样的年纪,不施粉黛也明媚如春水胭脂,只是眉宇间一点凌厉之色,让她显出些与年纪不符的沉郁来。

她弯了弯嘴唇,镜中的少女也跟着笑了起来,就驱散了那一点阴翳。

她原以为自己已经活到厌倦,厌倦于过一眼看得到尽头却走不到尽头的生活,爱曾经存在过却再也不存在的男子,恨流淌着一般的血液却彼此警惕又彼此依存的故人……

饮下那一杯牵机毒酒的时候,她心里满是解脱般的轻松。

可是在十五岁的身体里重新苏醒过来,看着镜子里依然年少的自己,她发现自己仿佛又生出些新的希冀来。

上辈子,她就是从今夜开始做了梦。

梦里的那个人,是她见过的,最勇毅而有担当的男子。

那场最终的失约,是她一生最愧悔的一件事。

或许他们之间只有五年的缘分,时间一至就戛然而止。但倘若天命有情,让她重回少年,重新入梦去陪他度过那五年的光阴……

容晚初微微垂下了眼睫。

那一缕温柔而稳定的呼吸声不知为何杳杳地散去了。

黑暗重新变得森然,以至于再迈动步伐的时候,两只腿像是陷入了什么泥潭之中一般,几乎难以拔动。

女郎坐在高高的红墙上,衣袂被风鼓动起来,听见他唤她名字的声音而垂下眼,笑盈盈地叫他“七哥”:“世人都说高处不胜寒,可是高处的风景却果然与世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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