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打算拿水杯去接水，许越走了过来，“需要帮忙拧瓶盖吗？”

她这会儿都拿着水杯起身了，想着干脆就去打个水，于是拒绝了许越，“没事，反正我也要去接水。”

许越：“……”

目光幽怨的落在饮料瓶上，想起自己刚才故意把瓶盖拧紧的画面。

根本就是多此一举！

*

下午第二节课的时候许越又请假了，不知道原因，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没见着人，纪忆心里也不踏实。

许越再次接到医院的电话，最终还是去了一趟。

医院的色彩都是冷寂的白，病房里总有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站在陌生的病房里看着躺在床上那个熟悉的人，许越眸光很暗。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拿着一个病历本走进来，看见许越时，有些诧异，“许先生，你终于来了。”

看着病床上插满了管子的人，许越语气冷淡，“他快死了，是吗？”

没想到“家属”会说出这么直接犀利的词，江医生楞了一下，“病人一直靠药物维持生命，能坚持这么多年已经不容易。器官因为产生病变逐渐衰竭，不能再正常的进行代谢……你该知道，植物人的昏迷状态一般是不可逆的。”

如此委婉的表达，这个病人情况不会好转，提醒家人准备后事。

“我知道了。”许越点头，又问：“这个事情，另一个人知道吗？”

江医生点头，“今天都通知了。”

许越眯了眯眼。

说曹操曹操到，陆翊气喘吁吁的推开门。

看见许越的时候，眸子里又透出戾气，“你还有脸来！”

许越神情寡淡。

江医生看两个年轻人又要掐架，慌忙出声制止，“这是医院，你们有事好好说。”

他是负责这个病人的主治医师 ，可即便是这么多年也不知道陆翊跟许越之间的恩怨。

他只晓得两人的关系非常不融洽，以及，病人的医药费一直由姓许的这位年轻人提供，所以他才会称这个看起来还是大男孩的人为“许先生”。

一开始他猜测病人是因为许越变成这样，所以陆翊才会那般针对，可后来渐渐发现并不是这样。

至于真相，他作为一个医生也不太了解。

许越跟陆翊同时离开病房，两人站在走廊尾端，稍有不合可能就会打起来。

前一天被揍的脸还在疼，陆翊克制住了自己的拳头，但口头上还不忘警告，“以后别让我在医院看见你！”

“呵。”许越冷冷一笑，“这医院的病房、药剂、护工费用，哪一样不是我许越给的？”

分明是个刚成年的少年，却比已成年的陆翊看起来还要沉熟稳重。

他眸光犀利的挑起眼，“不让我出现，你又凭什么？”

“就凭里面躺着那个人是我亲爸！”陆翊握着拳头，声色厉疾，“许越你别忘了，是谁把我爸推到楼下，害得他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许越的神色绷起来，薄唇拉成了一条线。

他的眼神，让人看了遍体生寒。

*

这一整天，纪忆都处于一个漂浮状态。她打算放学后问问许越，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但没等到她放学，许越意外在晚自习最后一节课上出现，等到放学之后，还特意等她一起走。

许越单手勾着背包跟上她的步伐，白里透红的手指跟深黑的背包颜色形成鲜明对比。

纪忆心跳不平静，走在路上的时候还在小心斟酌用词。

正打算要开口时，忽然听到许越喊了她的名字。

“纪忆。”

“啊？”她茫然回头，仰起小脸。

许越故意跨大一步挡在她面前，深邃的目光凝视着她，“你不用故意躲着我。”

纪忆不自觉的咽了下唾液，两只手不自然交织在身前，互相摩挲，按着骨节。

又听他说：“昨天晚上的事情是个意外，原本只是想吓唬你，没想到真碰到了。”

纪忆吸了口气，那双清亮乌黑的眼睛眨巴了两下，又重重的呼出一口气。

好像脑子里那根紧绷的弦一下子就断开了。

见她紧绷了一天的表情终于舒展，许越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

但在纪忆抬头看过来时，那失落的表情瞬间收敛得干干净净。

纪忆鼓了鼓脸蛋，声音清脆又娇气，“你也太过分了，我好心给你过生日，你还吓唬我！”

少年懒散的往她头顶敲了一记，语气透着玩味儿，“嗯，谁让你好骗呢。”

“许越——！！！”

少年故意拔腿跑，女孩不甘心的追上去，两人一前一后，活泼的身影仿佛在宣示着他们正年轻。

然而他们最终会在校门口背道而驰。

纪忆走后，许越才停住脚步，转身望着那个方向，路灯撒下孤单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