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病秧子又在算命了(65)

作者:狐狸不吃鱼 阅读记录

第四卷 久在樊笼里

第64章 云淮

主子不在, 阁内一应大小事务全落在知鸢身上。其他人天南海北寻回来的奇珍异物,连摆放在哪儿都要来问她。

好在一闲阁不是什么正规做买卖营生的,来往的人并不多, 也不至于忙到脚不离地的地步。

能到这里来的人,原因无非两个,要么是慕名而来, 想找她家主子算命,要么是听到了什么风声,知道有某样奇珍落到了她们一闲阁,特地来谈交易的。

后者来的大多都不是什么普通人,有的是剑修来寻趁手的名剑,有的是傀师来寻傀术秘籍, 还有的也寻些灵药灵草,或是灵符器物。

前者来的人就千奇百怪了,有街边的乞儿, 也有高门大院里的富贵人家, 更有不知来路的修行之人。

不过她家主子讲究缘分,来算命的人有不少才进了阁, 还没见着正主,便又被请出去了。

所以那日,又有人上门来时, 知鸢便道:“二位请回吧,我家主子今日不在阁内。”

她想,连时间都错开了,哪还有什么缘分可言。

但为首的人却道:“既然如此, 还请收拾一间屋子出来, 阁主哪日回来, 我们便等到哪日。”

往日里,若是遇到这般劝不走的人,流苏只会将人打出去。

但流苏同主子都不在,便只能知鸢亲自动手。

她修灵最好,医尘雪教了她不少东西,赶人从来没出过差错。

然而这一次,那和尚带着和他一道的纸傀,安安稳稳住进了空出来的院子。知鸢还为此落了伤,将养了好几日。

秦叔每日往那院子里去两回,送吃食茶水,那和尚也会极有分寸地说声“多谢”或是“有劳”。

一来二去,秦叔有时便也同他多说几句话,替他寻些日常的物件来。

过了快半月,那和尚也没作什么怪,连院门都没出过一次。

秦叔是阁里的老人,走路时总是揣着手,像个很有讲究的长辈,见了年纪比他小的,免不了要生出关怀的心思来。

且这心思不分人鬼,对谁都是如此。

那和尚身边的纸傀,看起来与流苏是一个年纪,又生了一张乖巧稚嫩的脸,瞧起来很是讨喜。只是跟在和尚身后,似乎也不怎么说话。

不过又有些不同,秦叔将流苏当成亲生的孩子的一般看待,流苏却不愿同他亲近。但这和尚身边的纸傀虽然也很安静,却会对他笑。

受多了流苏冷眼的秦叔哪里扛得住,几次下来就又把那纸傀当自己孩子了,还问了名字。

听那和尚说,叫做云淮。

应是与他额上的金色云纹印记有关。

秦叔一茬一茬的小玩意往那院子里送,逗着那叫云淮的纸傀高兴,那和尚在一旁看着,脸上也有笑意。

有一回,大约是熟稔了的缘故,秦叔问那和尚:“你不是普通人,又无病无灾的,怎么也要来算命呢?”

倒不是说修行之人不信命格,而是他们更知道因果,所以不会刻意过分去在意。

照医尘雪的话来说,心有所求、所忧、所惧、所愧,才会来找他算命。

否则好好的,谁会想提前知道自己以后的命格?

若是命格好那便算了,若是不好,岂不是后半生都要困囿于此,给自己多添了一桩烦恼,没必要得很。

秦叔在医尘雪身边待得久,这样的话也听过,所以才会问那样的问题。

和尚笑着,微颔首道:“我并非来寻阁主算命,是为别的事。”

“别的什么事?”秦叔顺着往下问了。

和尚往池塘边看了一眼,道:“为他。”

云淮坐在那处,正伸手去拨池里的水。

秦叔也跟着望过去,顿觉有些奇怪。

纸傀虽只是似人之物,对于冷暖、伤痛,不会如人一样敏感,但却绝不是无知无觉。

可如今的时节,将近入冬,那池水冷得跟冰一样,池边的人却仿若未觉,明明手指都已经冻红了,脸上却是笑着的,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

“他这是……”秦叔眉头紧锁,正犹豫着想去叫人。

但和尚先他一步开了口:“云淮。”

池边的人听见声音,偏头望过来,手里捧了水,做了个往前递的动作,似是想让人看。

“过来我这里。”那和尚又道,语气极致轻柔。

云淮很听他的话,倒了手里的水,连下摆和衣袖都没整理,便往他这边来。

和尚似是一早就备好了干净的布帕,给云淮擦了手上的水渍,又帮他将挽起的袖子放下来,替他拂了身上的灰尘。

简直是无微不至。

秦叔没太纠结这一人一纸傀过分亲昵的举动,更在意另一事。

“是云淮身上有伤吗?什么样的伤?”

“我也不知。”和尚摇了摇头,“只是听闻阁主精通纸傀之术,这才会求上门来。”

他这么说,秦叔便知道云淮身上的“伤”不是什么刀剑灵力所致,而是别的,必须傀师才能治的伤。

“你也治不好吗?”

能伤得了知鸢,应是个很厉害的人才对。

和尚歉意一笑:“我不是傀师,并不懂纸傀之术。”

“?”秦叔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老糊涂了。

“那云淮是……怎么来的?”

和尚依然笑着:“捡的。”

“……”

秦叔很想问他:“在哪儿捡的,我也去捡一个来养。”

但他没问,他觉得这人分明是在睁眼说瞎话,故意诓他的。

好好的和尚,瞧着眉目温善的,竟装了一肚子坏水,果真是人心难测。

秦叔心想,云淮那孩子万万是跟不得他的。

等阁主回来了,将人赶出去,云淮便留下来让他照料,日后待他寿满天年,家财一半留给流苏,一半便留给云淮。

秦叔不仅阁里的算盘打得好,这些生老病死的事也看得很长远,甚至真琢磨着要给自己先打一副棺木来放着。

但还没等他选好做棺椁的良木,他家阁主就回来了。

不止带回来流苏,还带回来上回那个冷脸的傀师。

说是被带回来,其实被带回来的像是只有流苏一个,因为那个傀师走在他家阁主旁边,说不准是谁带谁……

***

知鸢和秦叔站一起,一个说和尚,一个说云淮,将事情的始末完完整整说了一遍。

医尘雪听得头疼。

因为秦叔说的实在是太多了,三句话不离“云淮”这个名字。

司故渊本来倚着窗,估计是忍不住了,撂下一句:“我去外面等。”

然后腿一抬,跨窗出去了。

医尘雪正想说些什么让他回来,又见他转过头来,蹙了下眉心:“你说什么?”

我还没说。

医尘雪想这么答他,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司故渊问的不是他,是方才一直喋喋不休的秦叔。

三道目光都落到了秦叔身上,他甚至还半张着嘴,明显是话还没说完,但一下子被三个人盯着,他便又停下来,不说了。

“秦叔,你说了什么?”医尘雪替司故渊又问了一遍。

于是知鸢和秦叔都意识到,自家阁主刚才并未在听他们说话,而是光顾着去看窗外的人了……

秦叔被问得有些懵,他说的太多了,不知道医尘雪问的是哪一句。

旁边的知鸢挑了句最近的,复述道:“他说那纸傀额上的印记,是金色云纹。”

这下医尘雪就明白了,司故渊为什么会转回来。

纸傀额上有印记很常见,云纹印记也不稀罕,但金色云纹就少了。

好巧不巧,他和司故渊见过。陈云舟额上的印记,也是金色云纹。

“医尘雪。”司故渊叫他。

除了医尘雪本人,另外两人闻言都是一脸震惊。

知鸢从流苏那儿套过话,虽然也猜到两人关系不一般,但也没想过是已经到了直呼名字的地步。

自家主子从来不对外说名姓,青枫这么久,除了她和流苏,再就是秦叔,便再没有人知道医尘雪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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