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山空(133)

作者:苍鹤 阅读记录

段鸿睿辩解道:“胡扯,那日在殿前郡主分明已经与我和好,这满殿的内侍可以为我作证。”

孟归凡的眸中突然有了光,他抬起头来看着段鸿睿说:“就是那日,归雁回来之后便不吃不喝,一个人躲在房间里也不知道做些什么。”

穆酌白微微挑眉,“那原由便是出在那天,请问那日康王与郡主做了何事呢?”

段鸿睿不急不慢地说:“那日我与郡主去了月相楼,分别时还好好的,原由怎么可能出在那日?!问题一定出在江衍的属下身上。”

江衍无奈地摇了摇头,“康王年纪也不小了,应该知晓这场联姻的本质,是为了大胤和草原各部的安定和繁荣。陛下想要同草原各部通商,先与草原各部联姻有何不妥?本王又怎会如此不识大体,不顾国本地教唆属下去犯这种低级错误?”

段鸿睿厉声道:“江衍,谁不知晓你那点心思?你表面上说着大义凌然的话,背地里做的却是见不得人的勾当。”

“若是朱鹤霰与郡主真的有情有意,那郡主为何在大婚之日一意孤行以死来抵抗,问题不还是出在康王身上吗?”说完,江衍把手中的茶盏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

一侍女突然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先是对着段鸿轩行礼,随后跑到穆酌白身侧耳语了一番。

穆酌白颔首,抬手示意侍女退下,随后她起身走至段鸿轩面前,将侍女所告诉她的事情一字不漏地重复给了后者。

段鸿轩听完,将桌上放置的香炉直接砸向了段鸿睿,“混账!大婚之前你便辱郡主的清白,你还能再做出一些混账事吗?!”

段鸿睿被纯金的香炉砸倒在地,一时半刻痛到无法起身。

孟归凡听完一愣险些跪不住,江衍起身抬手搀扶了他一把,安抚道:“世子,保重身体。”

江衍把早就准备好的折子递给了段鸿轩身侧的内侍,“这是臣查到的东西,里面详细列明了康王近几年的所作所为,家底丰盈,府上姬妾成群,或许郡主不嫁他是明智的选择。”

段鸿睿捂着被砸痛的胸口起身,强词夺理道:“你们怎么知晓我轻.薄了她?再说她本就要成为我的妻子!”

穆酌白说:“若是康王殿下非要撞这个南墙,不如请陛下派人请月相楼的掌事前来对证。”

段鸿轩把江衍的折子直接砸向了段鸿睿,怒道:“混账东西,段氏的脸被你丢的还不够吗?来人,康王殿前失仪,欺辱郡主,即日起离开天琅前往西州,无召不得回!”

两个金吾卫上前将丝毫不反抗的段鸿睿拖了下去。

江衍笑而不语地看了一眼地上的折子,让内侍给他添了热茶。

孟归凡抬手施礼道:“请陛下允许我带妹妹回乡安葬。”

段鸿轩坐回椅子上,内侍立刻奉上了一杯冰镇的酸梅汤,他平息了片刻才说:“是朕亏待你们了,朕打算以公主的待遇在天琅厚葬郡主。”

江衍听闻立刻伏地而跪,“代马依风,狐死首丘。请陛下收回成命,让郡主魂归故里。”

穆酌白也跪了下来,附和道:“请陛下让郡主魂归故里。”

段鸿轩按了按抽痛的额角,无奈地摆了摆手说:“那便依皇叔所言吧,朕累了,皇叔便随便寻个人送郡主回草原吧。”

三人齐声道:“多谢陛下。”

三人从正阳宫出来时雨还在下着,周围起了一片雾气,一切都沉寂在水雾缭绕之中,天空浓稠得像一块化不开的墨。

巴图见孟归凡出来,慌忙撑开伞迎了上去。

孟归凡说:“今日多谢雁王殿下和宸妃娘娘。”

穆酌白不着痕迹地蹙了一下眉毛,“世子言重了。”

孟归凡说:“若是无事,我便先告退了。”

江衍把来时所穿的披风递给了孟归凡,“风大又冷,世子多保重。还请世子修书一封随郡主回乡,劝可汗保重身体,静待时机,切莫轻举妄动。”

孟归凡施礼道:“归凡知晓了,多谢雁王。”随后,他便与巴图走入了深沉的夜中,直到被吞噬入其中。

江衍搓了搓手臂,“这天气可真反常,真冷。”

穆酌白说:“你手上的编织绳很好看,是朝姑娘编的吗?”

江衍看了看左手上的红绳,笑着说:“是啊,这么晚了,去我那吃顿便饭吧。他回来有几日了,身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

穆酌白倏地看向了江衍,反问道:“他受伤了?”

江衍笑了笑道:“难免的事情。”

穆酌白说:“那便走吧。”

江衍看了看穆酌白身后跟着的侍女,将手上的戒指脱下来递了过去,“你方才做的很好,这是奖赏。”

侍女抬眸看了看穆酌白,得到后者的同意后才接过了戒指,并施礼道:“多谢雁王。”

朝影疏放下手中刚扎好的河灯,活动了一番僵硬的手指,正准备熄灯休息,侍女前来轻轻地敲了敲门,说道:“姑娘,殿下回来了。”

“我知道了。”说完,朝影疏取下灯罩将蜡烛吹灭,她将河灯放在了床边的矮几上便脱.衣上了床。

侍女等了片刻才问道:“您不出来见见殿下吗?”

朝影疏起身将床幔放了下来,随口道:“不了,你就跟他说我睡了。”

【南邑 天华城】

卓长珏趁着夜色缓缓地走进天华城内,只因今日是中元节,街上行人少了些,倒是各家各户的纸灰带着火星在街上肆意地游荡着,像是颠沛流离又无家可归的鬼魂。

天华城内有一条穿城河,无论是何时这里都聚集了不少的人,即便是今日也不例外。大大小小、颜色各异的花灯轻飘飘地浮在河面上,上面无一不写着亡人的名字。

卓长珏的衣角突然被人拽住,他顺着那只白嫩的小手看了下去,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蹲在路边脚下放着大大小小的河灯。

小姑娘怯生生地说:“哥哥,今日中元节买只河灯吧。”

卓长珏点了点头,指了指离他最近的河灯问道:“这只多少钱?”

小姑娘笑着伸出了三根手指,“只需要三文钱。”

卓长珏取了钱递给了小姑娘,随后又问道:“有火吗?”

小姑娘点了点头,取出火石给卓长珏点燃了河灯的灯芯。

卓长珏抿了抿嘴唇,问道:“若是河灯上不写名字,亡人能收到吗?”

小姑娘歪着头思索了许久,随后才开口道:“我娘说心诚则灵,哥哥心里只要想着亡人,他就一定会收到。”

卓长珏说:“谢谢。”

朝莫悔将手中的河灯推了出去,看着它在水面上打了个旋儿便顺着水流的方向飘远了。

余兰折问道:“你这是给谁放的灯?”

朝莫悔看着渐行渐远的河灯说:“给阿疏姐姐的母亲,每个中元节她都会亲自扎一盏河灯然后放到河中,上面从来不会写名字。”

余兰折说:“朝姑娘的母亲?”

“是啊,据说很年轻便去世了。”朝莫悔起身,继续道:“走吧,我们回去吧。”

卓长珏将河灯缓慢地放入了河中,喃喃自语道:“师姐,你一定会收到的,对吗?”

他对着河面愣了会神,随后起身不经意地看了对面一眼,刚好看到与朝莫悔并肩而行的余兰折,二人有说有笑样子好不亲密。

卓长珏突然嗤笑一声,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自言自语地说:“师姐你看啊,告密的人居然能活的这么自由自在,真的是一点愧疚感都没有。”

余兰折身体一僵,他迅速朝河对面望去却是一点异样都没有发现,他不知道方才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是从何而来,就像是有人对着他的后颈吹了一口寒天地狱的冷气一般。

余兰折收回目光,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颈。

朝莫悔见状,打趣道:“小余公子,你怎么了?该不会被孤魂野鬼吹了脖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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