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山空(17)

作者:苍鹤 阅读记录

“江衍,你个小兔崽子,你给我死过来!”

大先生的声音暴怒至极,他拿出惯用的竹条狠狠地往桌子上敲了几下,仿佛那张可怜桌子就是江衍,不抽到它散架,大先生心中的怒火便不会消下去。

江衍很快就来了,一身黑色的束袖长衣,头上系着松松垮垮的发带,他长了一双好看的眸子,随了母亲七分的英气,笑起来时又带着五分江风然的儒雅,十五岁的年纪静不下来,到哪都是惹得人心中一动。

江衍长长地打了一个哈欠,“大先生,您找我啊。”

大先生见状怒目圆睁,蓄的长胡子都有几分气冲天的架势,“你这个臭小子,不要以为你爹是江风然我就不敢打你,你这小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江衍睡眼朦胧地眨了眨,面色不解,“我又怎么了?”

大先生说,“你还好意思说,你喝我酒的事情我便不追究了,你逃了三天课,好几位先生都找到我这里来了!”

江衍瘪了瘪嘴,“我也不想的嘛。”

大先生用竹条用力地抽在了江衍的背上,“你还说!你知不知错?”

“知知知,我知错了,我错了还不行。”说完,江衍龇牙咧嘴地挠了挠被打疼的后背。

大先生又狠狠地抽了一下,“还知错?我看你根本不知错!”

“明明是你问我知不知错的,说了你又不信,还不如打我来得痛快。”江衍将手伸了出去,“根据学院戒律第十二条,擅自逃课者,一天三十竹条,你打我就是了。”

“你还敢顶嘴?你真的以为我不敢打你?”大先生将竹条扔在了地上,对一旁的人说,“去取我的剑来,我就不信这小子还不悔改!”

江衍迅速退后了几步,面带惊惧,“大先生,我不过是逃了几天课而已,你不会就要杀了我吧。”

大先生负手而立,“江衍!跪下!”

江衍没辙,只好老老实实地撩了衣服跪了下来。

大先生的剑很快被取了过来,玄铁剑鞘狠狠地打在了江衍的后背上。

这一下来的太突然,江衍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直接扑了出去,他从地上爬了起来,规规矩矩地跪好,大先生这是生气了,否则不可能用这么大的力气。

大先生说,“我问你,你姓谁名谁,家住何方,父母是谁?”

江衍抖了抖后背,缓解了一番疼痛,“这是算什么问题啊,您不是都知道嘛。”

大先生又打了一下,这下江衍老实了,他说,“我叫江衍,家住东岚寰骧城,父亲江氏江风然,母亲江氏段凝露。”

大先生又问,“你来稷下学院的初衷是什么?”

江衍眨了眨眼,“什么?来稷下学院的初衷?我爹让我来的。”

大先生面色愠色,手上丝毫不留情,“胡闹,你就没有自己的想法吗?”

江衍思索了片刻说,“那……那就交朋友吧,五湖四海皆朋友,将来我行走江湖,处处都有人请我喝酒,哪里都有我的朋友。”

大先生冷哼一声,他将竹条扔给了一旁学生,怒气冲冲地说,“九十下,一下都不能少,罚跪到申时末,不准给他饭吃。”说完,他便提着剑回了房间。

“师弟,得罪了。”

江衍哀嚎道:“轻点啊,师兄。”

临近晌午,江衍精神萎靡地跪在大先生的房门前,背上火辣辣地疼,被汗水一浇又是一阵尖锐的刺痛。他扣着地上的石子,大先生时不时地探头让他不敢有太大的动作,把指尖扣的全是泥,也没有扣出个花来。

一颗石子蹦到了江衍的肩膀上,顺着衣服滚落了下来。

江衍顺着石子飞来的方向看了过去,林秋砚躲在假山后面朝他做鬼脸,“你怎么样啊?”

江衍朝他比划了几下,“活阎王在里面呢,给我搞点水,快渴死了。”

“你等着。”说完,林秋砚一溜烟地蹿了出去。

不一会,穆酌白手持一竹简缓缓走了过来,清丽的面容让她身上的绿纱衣在翠玉般的竹林中脱颖而出,她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江衍,径直朝大先生的起居室走去。

林秋砚趁此从假山后钻了出来,他将手里的水袋递给了江衍,催促道:“快喝快喝,酌白还不知道能坚持多久呢。”

江衍喝了大半袋的水,他从早上睁眼水米未进,现在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没直接晕倒在地已经是硬撑着了。

林秋砚从怀里掏了几块糕点出来,全塞到了江衍的手里。

江衍嫌弃地看了一眼林秋砚,“你衣服干不干净啊,手洗了吗?”

林秋砚一掌拍在了江衍的后背上,“给你拿水拿吃的,你居然还嫌弃我,早知道就让你饿死或者渴死算了。”

江衍一个激灵,忍着没叫出来,他咬着牙说,“林秋砚,你居然下黑手!”

林秋砚说,“酌白出来了,快吃!”

江衍迅速将糕点塞到了嘴里,迅速嚼了几下便咽了下去,噎得涨红了脸,抬头一眼根本连个人影子都没有,他迅速蹿起来满院子追着林秋砚打。

大先生和穆酌白出来时便看到的就是鸡飞狗跳的一幕。

林秋砚率先看到了两人,等他看清大先生脸上隐隐的怒气时,差点吓的肝胆俱裂,他立即停下了脚步,并制止了江衍,“江衍!停下!大先生出来了!”

“小骗子,你以为我还会信你?”说完,江衍猛地一扑,两个人摔到了旁边的莲花池里,把里面刚复苏的莲花扑歪了一大片。

大先生气的脸都绿了,他大喊道:“江衍你给我滚去跪戒律堂!林秋砚你受一百下竹条!”说完,他拂袖转身进了房间。

林秋砚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他伸手推了推身上的江衍,“快给我滚下来,都怪你,连我也被罚了。”

江衍起身,顺便拉起了林秋砚,“不好意思啊,兄弟。”

林秋砚说,“都说了大先生出来了,你还不信。”

两人一身泥泞爬出了莲花池,穆酌白一脸漠然地看着两个人,随后取了手帕递给了江衍,“擦擦吧。”

江衍拿过手帕扔给了林秋砚,“我还是回去洗洗吧,还要去跪戒律堂呢。”

林秋砚傻呵呵接了手帕,神情专注地盯着穆酌白看,眼神干净澄澈,“谢谢你啊,酌白。”

穆酌白摇了摇头,“不用客气。”

大先生本想让江衍跪上十天半个月的戒律堂,磨磨他的性子,可惜江衍当夜便发起了高热,这个想法就破灭了。

江衍也为此坐了半个月的轮椅,老老实实地上了半个月的课,没法爬树/翻/墙/可把他憋坏了,而且只要江衍去上课都是大先生在讲书,他也就只能在课堂上藏在书后面偷着吃点糕点,并在大先生发现苗头之时,迅速擦掉嘴角的碎屑。

林秋砚推着江衍推到了三人的秘密基地,就是三人在闲逛的时候发现的露天溶洞,林秋砚和江衍两人在这里藏了不少酒。

林秋砚从一旁的泥土里挖了两坛酒出来,他一脸狐疑地看着江衍,上前捏了捏他的小腿,“真站不起来啊,不是装的啊。”

江衍咳嗽了几声,伸手夺过一坛酒,喝了几口才说,“你看我这个样子像假的吗?”

林秋砚笑了起来,“不是吧,平时看着壮的像头牛一样,怎么就摔了个莲花池就虚了呢?”

江衍瞥了林秋砚一眼,神情厌厌,“你以为我想啊?”

林秋砚凑过去,坐在了江衍的身侧,“来跟哥哥说说,你这腿是什么回事啊。”

江衍垂下了双眸,“从娘胎了带出来的顽疾,只要不发高热一般没事,前几天在莲花池里大概把腿上的膏药冲散了。”

林秋砚神情震惊,“你腿上有顽疾,居然还能长这么高。”

江衍怒道:“我骨头还是好的,不影响长个!”

林秋砚一脸我懂的神情,“那你怎么不换药啊。”

江衍说,“这不是没有了嘛,我已经写信回家了,过几天应该就有家里人来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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