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眉侧身去听，还没听明白李寒寿在说什么，下一秒，她回到了卧室的地板上，手上和的睡裙上是斑斑点点的血迹。

她愣了几秒，起身急忙到客厅储物柜里的急救箱找出来，把卧室门猛地关上又打开，她得抓紧，李寒寿快死了。

门开了，之前血腥脏乱的环境已经不见了，这是一间古色古香，中西合璧的书房，窗外是银色的月，一个男孩背对着她，坐在桌前好像在看什么东西。

「李寒寿？」

好见苏眉的声音，男孩抬起了头，他的后脑发缝间插着一根钉子，他说：

「姐姐？」

「你来圣约翰找我了吗，姐姐？」

男孩回过头，原本应是眼球的地方是两个黑峻峻的大洞，白色的蛆虫在里面翻滚蠕动。苏眉尖叫着在沙发上醒来，空气里有一股浓郁的檀香味，矮柜上的六角宫灯已经熄灭，原本的六面木雕只剩下五面，原本刻着猫的那一面被烧得干干净净。

刚刚自己是太累睡着了吗？苏眉低头，她的手和T恤上粘了好几块褐色的黏糊糊的血，原本放在抽屉里的急救箱也倒在了地毯上，在盥洗室里洗手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是真的见到了李寒寿。

李寒寿还活着？

她两手撑在池子上，哭了出来。

中午12点，陆源准时出现在公司食堂的咖啡厅里。

据说公司是创始人之一非常喜欢喝咖啡，所以在一片互联网民工的大锅饭的氛围里，有了这么一个突兀的高级意式咖啡馆，柚木的地板和桌面，独享二楼最好的一片观景区，感觉不穿正装都不配出现。

这里特别适合商务谈话&情侣约会，一是每张桌子顶上都围了一圈白色薄纱帷幔，私密性很高，毫不避讳地说一些不好听的话；二是餐品精致且昂贵，经典款套餐198元，98元的是咖啡，100元的是牛油果三文鱼虾仁沙拉，吃的时候不用担心会在心仪对象面前露出什么不好的仪态。

陆源知道苏眉请他在这里吃饭一定是有事相求，不过他没想到是这么大的事。

是真的大，各种意义上的大，一栋300平的别墅 + 一栋200平的副楼，带100平的花园，还是在寸土寸金的西湖北山街，官方认证历史文化建筑。

陆源看了好几眼手上这个红底烫金边的本本（房产证）和大门钥匙。苏眉喝了口咖啡，小声解释说这栋房子来源合法，但不能让她爸知道，空放在那里对房子不太好，想让陆源帮忙找人修整一下，顺便想想拿这个东西来做什么事情，出租还是开店都行，第一年利润到手给他20%的金额算作劳务费。

「或者能不能帮忙问问你妈？阿姨做了这么多年生意，思路应该比我们这些互联网打工人灵活很多吧？」

在商业女强人母亲阴影下生活33年的陆源努力把自己的下巴托上去，又看了一眼苏眉脖子上那枚翠绿的翡翠玉环，结结巴巴地憋出一句话：

「你，你不会是为了房子去陪老头儿了吧？」

苏眉微笑着示意要把叉子插进他鼻孔里，陆源连忙点头答应回去给她想想路子，接着又问她快过生日了，想要什么礼物？

苏眉抬了抬下巴：

「你帮我把这事儿办了，就是礼物啦。」

她突然想到苏知秋之前也问自己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她好像还没回？而且苏知秋再过两个月也要过生日了，要送什么给他比较好呢？

送礼这块还是陆源有经验，他在微信上给她发了几张上海某家古着店展示柜的照片，里面有些viltage领带可能适合送给苏知秋，苏眉打开手机翻着，两人讨论着哪几个款式颜色比较合适，苏眉突然翻到放在领带旁边的一张民国旧照片，下面写着：上海圣约翰大学游泳队合影。

「圣约翰......大学？」

「哎，对，就是现在华东政法大学，这个店主往上数三代都是这个大学毕业的，对老上海的东西都特别感兴趣，自己开了一家店，卖卖旧照片，老物件。每周末好像还会组织City Walk 去华政的老校区逛一逛......哦，对了，我认识一个做工程朋友对你的房子有点兴趣，周末一起去看一看怎么样？」

苏眉露出一个异常灿烂的微笑，

「不了，你直接去吧，我这周末要跑一趟上海。」

陆源开玩笑：

「上海？跟谁一起去，我认识吗？」

正说着，咖啡厅里又来了两个人，隔着帘子看出来是一男一女，女生笑得花枝招展，说：

「你在说什么呀，季黎明。」

陆源回头一看，笑了：

「这小子怎么回事？上周喝酒的时候还向我打听你呢，今天就约个新姑娘吃午饭，四处开花，你可得离他远一点。」

苏眉笑而不语。

午睡回来的季黎明发现办公区有点不对。

正经，太正经了，正经得不像话，以前周围几个同事都是坐没坐相，站没站相的，现在各个腰背挺直，一本正经地打着键盘看着电脑，好像有风纪委员来巡视过了一样。

这几个人也不聊闲话了，只听得到细微的咔嚓咔嚓的声音，正纳闷这声是哪传来的，他的电脑椅突然转了过来。

季黎明的脑子嗡了一下。

他第一次看见这个样子的苏眉，瞳孔看着比平时还要深，还要大，好像要把人吸进去了，两只镶金边的珍珠耳钉把她的脸衬得发光，暗粉色针织衫泛着珠光，随着曲线蔓延一直深入到白色的裤腰里。

她坐在他的椅子上，用外卖一次性筷子吃他放在桌上的黄瓜味乐事薯片：

「差点以为等不到你了，中午的沙拉好吃吗？」

季黎明瞬间明白为什么今天同事都这么端着了。

苏眉站起来：

「我想约你周六的时候一起去浦东爬墙，那边开了一家不错的岩馆，我有好几个岩友都说线不错。」

她把手机递过来，上面是她的微信二维码：

「其他的微信讲。」

季黎明扫了，笑着问：

「苏老师为什么不企业微信和我说呢？」

「我怕你拒绝我，和今天中午吃饭的那个女孩儿出去玩呀。」

苏眉把一次性筷子扔进垃圾桶，

「季老师这么受欢迎，我也得主动争取一下呀。」

几个男同事大声地咳嗽了一下。中午吃饭的女孩？季黎明立刻就明白了，苏眉大概率中午也是在咖啡厅吃的饭，苏眉起身要走，季黎明叫住她：

「我怎么总觉得有阴谋呢？」

苏眉回头，摸了一下脖子上的玉环，阴谋算不上，不过是正好要去上海，顺道把他约上，确认一下是不是每次只要他出现自己就会受伤罢了。而且上次她让陆源代送情侣手表伤了季黎明的面子，这次她自己过来把面子还给季黎明，就看他领不领情了。

她身子前倾往季黎明的耳边凑过去，小声说：

「可能有，也可能没有，就看你敢不敢跳这个火坑了。」

她声音像有人在篝火旁拨弄大提琴，季黎明的耳朵被她呼出的热气烘得酥酥麻麻。

「我一定去，微信聊。」

他笑着回答。

季黎明差点失约。

他们原本约好了周六早上九点去苏眉家楼下接她，然后开车去上海。但他前一天晚上临时被约去喝酒喝到凌晨2点，早上睁眼已经10点了。他本来有点慌，准备迎接信息轰炸，打开手机却只发现三条提醒：

两条来自苏眉：8:50打了个电话，9:00发了条微信：

「我去坐高铁了，直接岩馆见吧。」

没有指责没有疑问，好像季黎明是死是活都无关紧要。

一条来自昨晚一起喝酒的闻雨：

「你醒了吗？」

季黎明只给苏眉回了个信息，说自己现在就出发。

他们约的这家岩馆是上海浦东新开的一家网红店，季黎明到的时候，苏眉正挂在一楼的抱石墙上。

攀岩是一项对身体综合素质要求很高的运动，出色的攀岩选手基本都有较低的体脂+良好的肌肉爆发力+精准的发力技巧，才能灵活运用身体的各个部位。苏眉穿着一件浅绿色的工字背心，下身是一条深绿色的高腰弹力裤，季黎明进门的时候，她正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左腿抬起来，踩到左手的手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