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雾燃灯(23)

作者:卓然 阅读记录

「真好,真好,我也想去上海读书。」

「你不用去读书呀,你不是快要嫁到上海去了吗?等你嫁了,我们就可以经常见面了,哦,对了,这次我们去上海,就是住在那个陈连良家里,他家有一个特别大的花园,还有自己的仓库,我们吃饭的时候,他还带了一个小孩儿过来,是他在外面生的儿子,那个小孩长得虎头虎脑,特别可爱,姐姐你肯定也会喜欢的。」

赵熙鸿每多说一句苏眉的心就多冷一分,说到最后少年把手中的盒子一盖,递还给了苏眉:

「这个还是姐姐拿着用吧,我的笔多了去了,不少这一支,我走了,老四他们今天约我去看茶室看电影呢。」

有人在楼下喊:

「Come on, Edward.」

赵熙鸿应了,笑着跑下楼梯,整个屋子都能听见他健壮的双腿在楼上踢踢踏踏的声音。苏眉抱着盒子提着袋子,轻飘飘地下楼去,她只觉得地板上好像哗啦啦铺满了碎玻璃,每一步刺痛都直冲脚心,扎得她几乎要呕出血来。

转角处阴影里站了一个女人,她看上去40有余,身形矮小,穿一身红色的卦裙,头发直接梳向脑后,看上去简洁干练,她的面孔依稀还能见得当年的美貌,但现在面上的每一根皱纹都好像都在说她在过去的日子里到底受了多少的苦。

女人说:

「那个贱种会害死你。」

苏眉说:

「妈妈,那是我弟弟。」

两人就这样相对无言,屋子里响起了电话铃声,铃声越来越大。苏眉在迷迷瞪瞪地醒过来,才反应过来自己正在酒店的房间里,清晨的光从窗帘缝里透出来,手机在床头柜上不停的震动。

苏眉接了,是陆源打来的,他的声音听着有些疲惫:

「眉眉,醒了吗?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上海,今天晚一点再回去。怎么了?」

「哦没事,是这样的。我们昨天在你这宅子里找到点东西等,你要在杭州的话,我开车过去送给你。」

「什么东西?」

「一封信,我把照片发你了。」

苏眉坐了起来,把床头灯打开,点开手机上陆源给她发的照片,看完信,苏眉对陆源说:

「我尽快回去找你拿。」

挂了电话,陆源心里松了一口气,他和苏眉只说了一半的话,另一半话他藏了起来。

他告诉苏眉发现了一封信,但他没说他们是怎么发现这些东西的。他们当时正在清理草坪,发现地底下埋了一个非常大的树根,工人花了不少力气把树根挖出来,却发现树中心已经空了,里面有一个贴了很多符箓的包裹,符箓上的字已经褪色成了褐色,纸张干枯脆弱,乍一看十分渗人。

有一个工人当即就表示这活不干了,其他的也不愿意摸这个包裹,陆源本想等苏眉回来再处理,但还是想着这么危险的事情不应该让一个女孩来做。所以他戴着橡胶手套和N95口罩,自个儿把包裹打开了。

外面看着可怕,包裹里面却只有一封信。按捺不住好奇心,他开始读那封信,没想到信纸异常锋利,居然刺破了手套,直接在他的手心划了一道口子。

实在是非常小的一个伤口,陆源没怎么在意,但现在,他觉得这个伤口在和他说话。

它说:「快,快去把苏眉杀了。」

第20章 展信 08 阁楼软禁

早上八点,睡得正香的季黎明被电话震醒,他接起来,那边是苏眉冷冰冰的声音:

「半个小时之内到福州路的锦江都城酒店接我,迟到十分钟以上咱们以后就别再见了。」

他紧赶慢赶终于在八点三十七分到了酒店楼下,苏眉像一颗炮弹一样飞速上车,一句话都没说,包一丢就开始眉头紧锁看手机。季黎明瞟了一眼,好像是在看照片。

苏眉在看陆源发过来的第二张照片,是赵太清写给赵熙鸿的一封信,大概内容是她实在不愿意嫁给陈连良,香港那边的阿姨可以资助她去上学,但需要从上海坐游轮过去,问赵熙鸿能不能帮忙出一笔钱让她去买船票。

「你这么看不怕晕车吗?」

季黎明开玩笑似地问。

苏眉没答话,她似乎昨晚没休息好,车开到杭州的时候她居然睡着了,头歪向一边,乌黑的卷发落在白皙的脸上,平日里总是挂在脸上的那种冷静到近乎无情,或者营业性微笑都消失了,看着好似一个无辜的可爱的婴儿。

季黎明不忍心把她叫醒,在她家附近找了个停车场,自己下车透气,等苏眉睡醒。

树叶火红,秋色正好,自己看上的女人在自己车里睡觉,有那么几秒,季黎明觉得自己做什么都能成。

苏眉在做梦。

这个梦极其可怖,她被关在一个阁楼里,空气腐臭沉闷,墙角的痰盂散发出排泄物的味道,微弱的光从头顶脸盆大小的圆窗里透出来,照亮了门口地上丝毫未动的饭盒,苏眉坐在床上,垂下一只脚,狭小的空间里响起哗啦啦的声音,原来她的脚踝上拴着一根铁链,铁链的另一头固定在床脚上。

门开了,原来这木门之外还有一层铁门,一个仆人打扮的女人进来把墙角的痰盂拿走,又有一个仆人把地上的饭盒收走,把一份冒着热气的牛排放在床边的柜子上。

仆人都走了之后,却只把铁门关上了,木门没关,一个男人隔着铁门问她:

「姐姐,你身子还好吗?」

苏眉扭头,两只眼透过凌乱的头发直愣愣地盯着他。赵熙鸿低下头:

「嫁给陈连良有什么不好呢?你嫁过去了就是正妻,生下来的孩子就是继承人。他在上海有那么多产业,你嫁过去,还能周末来学校看我,香港那么远,你走了,我就见不到你了。」

「你干脆也吃点东西吧,都快两个月了,爸爸这次很生气。我去帮你求了好几回都没用,他是铁了心要你嫁过去的。」

「你说你想去读书。但女人书读得再多,最终还不都是要嫁人的吗?」

「爸爸要我过来说陈家的聘礼已经准备好了,他让你不要再降犟了。」

苏眉呵呵一笑,去抓那餐盘里的餐具,银勺的背面照出了她的脸,形容枯槁,两只眼窝深深地陷下去,头发乱的像杂草一般,衣服松垮地挂在身上,哪有之前富商之女丰韵白皙的样子。

苏眉说:

「我就是家里的一件货物,开心的时候拿出去装装门面,不开心的时候就关在家里,必要的时候丢出去和人家做交易。」

「姐姐!你明知道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苏眉没答话,只是问:「我娘在哪儿?」

「母亲......母亲这段时间身体不是很好。」

「我可以去看看她吗?」

「爸爸说了不行。」

苏眉笑了,她把勺子放下,拿起那把牛排刀,几周没有好好吃饭,她身体已经极尽虚弱,但握着刀的手却很坚定,像握住一支笔。

「你三岁的时候被接到家里来,那个时候我才六岁,娘不喜欢你,不愿意带你,爸爸说你没有妈妈,我说,那就我来当你的妈妈吧,十几年呀,熙鸿,姐姐带了你十几年,他们有人说你是来和我挣家产的,我也没有管,我从来没向你要过什么。」

「我只是求你给我一张船票钱......你却帮爸爸把我软禁在这里......」

赵熙鸿低下头,面露愧色。苏眉握着那把刀,问:

「弟弟,你有这铁门的钥匙吗?」

赵熙鸿摇头。

「哦,那你可要看好了。」

她拿起那把小刀,对着自己大腿中间血管最明显的皮肤狠狠切了下去。

血像瀑布一样喷出来,苏眉惊叫起身,发现自己被关在车厢里,狠了命去开门,半天打不开。正在外面透气的季黎明回头一看,连忙按下车钥匙开锁,苏眉一个踉跄从车里摔了出来,捂着大腿大喊。季黎明马上过去扶她起来:「怎么了,怎么了,你做噩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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