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意外,打扰我科举兴家!(51)
冯绶不假思索道:“……不就是严泊帆那假仙儿么。”
严泊帆冷哼一声,鄙夷道:“背地里说长道短,恶意诋毁,长舌妇也,小人也!”
顾清晏用胳膊肘捅了捅严绶的腰眼,好心提醒道:“冯兄,他说你是长舌妇。”
凌绝顶补充道:“他还说你是小人。”
冯绶:“……”
你们师兄弟俩可真特么是一对老六,我冯某人交友不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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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大将军可以想一出是一出,牛参将却必须得靠谱,真要遇到那些出于种种原因,实在不愿意被水师营护送士子,他其实也不好逼迫,毕竟早去京城一日,这食宿花费就要多上一日,总不能强人所难。
暮色四合时,战船上刚好汇集了五十名愿意提前被护送入京的士子,各自还都带着一到两名小厮。
船上备有煮饭烧菜的锅炉,还有两名伙头兵,晚饭时,免费为五十名士子提供里米粥、小菜、杂面馒头,一人还分得了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红烧肉丸子。
顾清晏将祖母做的干拌卤牛肉拿了出来,刚开始还只有凌绝顶和冯绶两人是半点也不客气,到了最后,竟是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凑了过来,差不多有七八斤重的干拌卤牛肉,一人一筷子,就这么给夹没了。
吃饱喝足后,牛参将又亲自为众人分配好了舱房,在船上休息了一晚。
次日清晨,朝阳刚刚冒头,船头哨兵吹响了螺号,准备扬帆起航的时候,最后一拨人才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顾清晏立在楼船三层的甲板栏杆处,看着跟在纪云泽身旁的刘云溪,有些意外,也不算意外。
见纪云泽与刘云溪同样上到三层时,顾清晏不知道是出于何种心思,竟下意识开口道:“刘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刘云溪看见顾清晏倒是半点也不意外,冲纪云泽点了点头,便走到围栏甲板处,问道:“顾解元,你要跟我说什么?”
顾清晏迟疑片刻,只委婉道:“你这是要同纪侯爷去京城?刘大夫知晓此事吗?”
刘云溪似乎是下定了决心,面上带着义无反顾的坦然,语气平淡道:“我与阿爹说过了,阿爹不同意,但我想自己做主一回。”
顾清晏一时无语,心道:男女主这天定的姻缘,当真是刀砍不断啊,明明已经提前道破了纪云泽的身份,怎么就还是到这种地步了?
顾清晏想到剧情里,刘云溪所遭受的苦难,忍不住又多嘴劝了一句,道:“我听水师营的将士说过,纪侯爷在京城里是定过亲的,未婚妻娘家十分显赫。”
刘云溪似乎早就知道,只点头道:“恩,听说是国公府的千金,不过云泽哥说他如今什么都记不得了,即便将来能想一切,他这辈子也只愿与我相守。”
顾清晏:“……”
啊,这?他是愿意,可他背后的宁庆侯府,不一定就愿意让你们相守啊。
刘云溪见顾清晏面上流露出明显的不赞同的神色,心里莫名有些委屈,也有些不服气,言语里带着几分倔强道:“顾解元,你为什么要读书科举呢?像你这样七窍玲珑之人,想来是不甘于平庸的吧?可惜我生来不是男儿身,这辈子注定只能依附于人,前路坎坷,可我却想要奋力搏一搏……”
说到这里,刘云溪竟有些羡慕道:“我其实还挺羡慕顾菲儿的,我若是也有个解元兄长,就不会这般被动了。”
刘云溪大约并不想从顾清晏这里获得任何言语,或者形式上的赞同,自顾自感慨一番后,便转身离开了。
顾清晏心里百感交集,可却不好评价什么。
这个世界的女子及笄便算作成年,成年人的选择,结果无论是好是坏,都得自己承受,不过,看刘云溪这态度,她大概已经做好了承受任何结果的准备,从这一点来说,她就已经胜过顾菲儿无数倍。
自家那位重生堂妹,当真是白瞎了重生名额。
拿不起,又放不下。
不甘心,又豁不出去。
除了自怨自艾,哭闹任性地试图逼迫家人妥协之外,似乎就没有别的手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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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临大运河,南起临安,北到盛京,八百多年前就开始建造,后又经过四个朝代的扩建延伸,在前朝中期的时候,终于完成了这条贯穿南北的水上交通要道。
从嘉陵府到盛京,可以走水陆两道。
走陆地官道的话,路途上耗费的时间,大约是水道的两倍,唯一的好处就是,不用缴纳过路费。
走水道却不一样,除了船资食宿费用之外,额外还要缴纳河堤维护费,就跟后世上高速交过路费一样,沿河设立了十七个收费点,不同的距离收费也不相同。
若是从嘉陵行到盛京的话,不管是皇亲贵胄,还是富绅豪商,每人大概要缴纳三两八钱银子。
当然,进士、举人、秀才是不用的,估计这便是“书中自有黄金屋”的最直接表现了。
飞鱼水师的兵士,也不知是不是铁打的,白日里不停航行也就算了,遇到天气和煦,河段平缓的时候,夜里竟然也在行船!
从嘉陵府出发才不过六日,竟然就到了广陵府地界。
在许多文人墨客的诗词里,广陵被描绘成了一个繁盛烟花地,但其实也不算夸张,前朝末年更是奢靡到了,“千家养女先教曲,十里栽花算种田”的地步。
畸形的繁荣在战乱动荡,士人南逃时被打破。
新朝建立后,征和帝对奢靡之风极其厌恶,经过二十来年的沉淀与整顿,这烟花之地也慢慢恢复成了本来的面目,变成了现在低调内敛,满腹经纶的样子。
顾清晏像个被见过世面的旅客,姿态闲散地趴在船头围栏上,津津有味地看着两岸的风景人情。
冯绶和凌绝顶在船舱里玩够了叶子牌,也结伴出来透气。
“伯昭这是在看什么呢?看得这般入神?”冯绶坐船坐得筋骨发软,脑壳发昏,打着哈欠问道。
顾清晏指了指对岸一处,问道:“看那几个孩子,一个个解了裤腰,这是要下河戏水么,此处水流湍急,大人也不管管?”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五六个总角小儿,正排成一排立在河堤上,解开裤腰带,掏出小牛牛,一起朝着河里撒尿。
隔着老远,还能听见有人在炫耀自己尿得远,嘲笑别人尿湿了鞋。
“……”
白担心一场的顾清晏,木着脸道:“一群小屁孩,真是有辱斯文!”
凌绝顶跟着附和道:“就是,那玩意儿,是能随便掏出来的吗?”
冯绶坏笑着打趣道:“掏就掏了,还正好对着我等炫耀,简直是班门弄斧,不自量力!”
顾清晏和凌绝顶同时扭头看着他,齐声鄙夷道:“有辱斯文!”
对岸“有辱斯文”的几个小屁孩,被一群结伴来河边浣纱的年轻娘子撵走。
河中央的战船颇为引人注目,船头上的如玉郎君更是耀眼,有那胆大的姑娘,竟笑颜如花地唱起了诗经,也不知是唱给谁听。
“猗嗟昌兮,颀而长兮。抑若扬兮,美目扬兮……”
冯绶摸了摸自己敷粉描眉的脸,十分自恋道:“广陵的娘子果然有眼光啊!”
顾清晏白了他一眼,听着对岸的清澈歌声,随着微风,飘入心田,如水一般纯净柔和,曲如其人,江南的女子也如江南的调子般妩媚温柔。
顾清晏靠在船舷上,双手轻轻敲打着船身,似写意般,不自觉唱道:“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