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曼心中呵的一声。

于柏洲说的每一个字她都不相信。

她可是活了两世的人！

她知道于柏洲可是一朝之间力挽狂澜，助雍谦成功成为津王世子的人，于柏洲深得津王和津王世子的心重，算得上最信任的心腹。

沈曼猜测，于柏洲特意伪装成商户从津州来青州城，一定有什么计划，一定有什么谋算。

她一定不能表露出来自己知道于柏洲的身份。

她可不想掺和进他们的棋局之中。

万一哪天不小心说错了一句话，无心做错了一件事，怎么被弄死都不知道，还可能无端连累爹娘。

趋吉避凶，人之常情。

所以，沈曼无论心里是怎么想的，面上只当于柏洲是从前小时候认识的故人，非常高兴遇到他。

第二十四章 周牙婆

沈曼眨了眨眼，歉意的说道，“没想到无意间竟引出了于公子的伤心处。”

陈洛明道，“今日两位相逢也是缘分使然，于公子也有意与沈姑娘做些生意。”

沈曼两只眼睛亮了，别管于柏洲什么身份，大生意上门了。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于公子是想做布料生意？”

于柏洲望着沈曼，口中道，“布料和成品衣裳。”

成品衣裳的利润可是远大于布料的，沈曼当下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

沈曼问道，“于公子要多少？”

于柏洲道，“沈姑娘上次与陈老板交易的三倍之数。”

布庄沈曼沉思一下，想到布庄库房的tຊ存储量和后院绣娘的生产力，说道，“这要分三次供应，每次间隔一月有余。”

于柏洲点头道，“可以。”

双方简单达成交易。

上午，于柏洲来到沈氏布庄与沈曼商定布料和款式的细节，最后定下书面合同。

沈曼起身将于柏洲送到沈氏布庄的门外，看着他上了马车，目送于柏洲的马车离开。

前世与于柏洲相关的种种一一从沈曼眼底划过。

沈曼想到于柏洲待她的态度，礼貌客气又带了些幼时的亲近。

她轻轻叹了一声，真是好演技啊。

沈曼不由地心想，今世与前世不同，城里并没有人知道于柏洲的身份，自己只要同旁人一般看待于柏洲，用常人对待的态度对待他。所有人包括于柏洲本人，应该都不能察觉到异常。

对了，现在的她应该也是于柏洲好久不见的幼时玩伴，有时也可以与他关系亲近些。

这样即使出现最坏的结果，即便于柏洲身份暴露，被青州城中的人发现，也牵连不到她和爹娘。她只是与他正常做生意、正常往来而已。

谁都别想破坏她平静的生活。

跟在沈曼身后的赵思见她望着于公子马车离去的方向发呆出神，犹豫了一会，还是出声唤道，“姑娘？”

沈曼朝赵思一笑，两人转身回到店中。

因接下于柏洲这单生意，沈氏布庄的人手不够，再加上沈曼手中有了一笔于柏洲的定钱，她就与赵思一块来到周牙婆处。

这次，她竟然遇到了钱三娘正在周牙婆这挑选年轻的姑娘。

周牙婆惊讶出声，“沈姑娘今日也来了。”

周牙婆慢慢地勾起了唇角，目光在沈曼和钱三娘身上来回转。

今日两人碰到一块去了，她岂不是能大赚一笔！

钱三娘对着青楼中的女子是有使不出的手段，但对沈曼却是不得不慎重。她率先起身问候道，“沈姑娘。”

沈曼看着钱三娘的那张脸，点头轻声道，“钱三娘。”

沈曼注意到周牙婆和钱三娘面前站着一位十五岁左右，正在瑟瑟发抖的姑娘。

沈曼眼底霎时划过一抹深色，对周牙婆道，“这姑娘看着伶俐乖巧，我很是喜欢。”

钱三娘眸色暗深，“沈姑娘这是也缺人手了？不过可惜了，我先看中的这位姑娘。”

沈曼转头平静地看向周牙婆，“周婆，你说呢？”

周牙婆眼睛一转，口中道，“自古以来买卖都是价高者得。沈姑娘，钱三娘出价二十五两。”

沈曼笑了一声，“那我出三十两。”

周牙婆眼睛发亮地转头看向钱三娘。

钱三娘一看沈曼的架势，脸色阴沉，但很快平复下去，咬牙道，“三十二两。”

沈曼果断道，“三十五两。”

钱三娘咬牙道，“三十八两。”

沈曼的眼眸深了几许，“四十两。”

周牙婆瞪着一双眼睛看向钱三娘，希望她能够继续加价。

虽然这个叫郑茵的姑娘是她花了不到十两从别人手中买下的，但她不满足于四十两，希望钱三娘和沈曼争意气，将价格叫的越高越好。

钱三娘听到四十两的时候就没再往上加价，那女子只是长的秀气，不值得她出更高的价格。

况且，她能用比四十两更低的银钱买更好看的姑娘。

钱三娘看出沈曼的势在必得，想起上次沈曼抢先买走她看中的一个貌美的姑娘，心中有火，有一瞬间想恶意提高价格，让沈曼多掏一笔银钱。

但她不想也不敢得罪沈曼。沈曼有心智有手段，是沈氏布庄的老板，与城中商户交好，在青州城商会之中也是能说得上话的人。

更别提，沈曼认识城中几乎半数的官员富户后院的夫人小姐，有的夫人很喜爱沈曼设计的衣裳款式，对她青眼有加。

钱三娘再一次被沈曼截胡，但不敢多说什么，转身气愤地离开了。

沈曼让周牙婆带她又看了剩下的姑娘，将那些长相好看的都买了下来，总共五人。

沈曼拿出银票递给周牙婆，而周牙婆将一应的书契交给沈曼。

美貌不是错、不是罪，有错和有罪的，是那些事、那些人。

沈曼和赵思带着她们五人出了周牙婆的门，来到马车前。

沈曼和赵思面面相觑，马车里坐不下七个人啊……

沈曼苦恼，她也没想到这次会选五个人，本来打算两三个的。她想了下，让包括郑茵在内的五人上了马车。

沈曼看着蜷缩地在坐在一起，眼神慌张的五人，这种场景她每次来这里都会看到，她明白她们的惊慌和对未知去处的恐惧。

她在车外轻声道，“你们别怕，我是沈氏布庄的沈曼。你们到沈氏布庄是去做绣娘。现在，我让车夫送你们去沈氏布庄。我和赵思稍后就到。”

虽然沈曼没有办法让她们放下心来，不过她现在说的这些话可以让这五人心里有些底，知道她们去的不是青楼，也不是为奴为婢。

马车走后，赵思挽住沈曼的胳膊，“姑娘，我们走回去吧。”

行驶的马车内，郑茵的眼泪流了下来，在这位姑娘来之前，那位钱三娘与周牙婆已经当着她的面说了好些话，她知道自己就要被买入青楼时绝望不已。紧接着，这位沈姑娘就出现了，现在还说她们是去做绣娘。那一刻，郑茵感到无比庆幸。

回沈氏布庄的路上，赵思突然想起周牙婆处的钱三娘，后怕道，“姑娘，刚才在周牙婆那，姑娘和钱三娘叫价时，我的心都高高的提起来了，生怕钱三娘给姑娘使绊子，故意抬高价钱。”

沈曼转头看了赵思一眼，笑道，“钱三娘这类人最是欺软怕硬，我也是心中知道她不太想得罪我，这才大胆叫的价。”

沈曼低声道，“只是这样，那位叫郑茵的姑娘日后必得比旁人更辛苦一番了。”

赵思道，“姑娘这样已经很好了。不然郑茵落在钱三娘手中，必是要入青楼，日后做皮肉生意的！”

沈曼面上沉了下来，片刻之后说道，“是啊。青楼这种地方去不得！”

说这句话的时候，沈曼眼底的冰冷藏也藏不住。

青楼这种地方，人进去，是会被活生生地吞掉的……

前一世她每日虽然睁着眼，喘着气，却只能按照钱三娘给出的指示在人前做出种种反应，不能有自主意识，不能有灵魂，活脱脱地一具行尸走肉。眼中笑着，内里却是一片麻木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