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异闻录(128)
难不成,他的天命姻缘是……
大脑嗡地一下炸响,那些曾经被忽略的细节纷纷涌至眼前,细碎的记忆拼凑在一处,浮现出一个令人难以相信的答案。
这不可能。
她明明是穿越来的,怎么可能和古人有一段天命姻缘?
莫非是……
“你的天命姻缘……”她的声音有些发紧,“是朝南衣?”
沈既白面露诧色,立即反驳:“不是她,是你。”
闻言,周歆彻底怔住了。
耳边响起一个声音:“如果缘结的对象魂魄消散,缘结还在吗?”
“不在。”
由此可见,红线缘结跟随灵魂,并不跟随肉身,可他如何确定他的天命姻缘就是她的呢?
似是看穿她的心中所愿,沈既白缓缓道:“长风酒肆那一日,我随你去太清观,灵鹤真人称你我手上显出红线缘结,当时我还不信。”
他垂眸,目光自她的右手轻扫而过,“直到对付食气灵时,你给我开了天眼,我也看见了缘结,还想用龙纹刀去砍断……”
周歆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一个画面自脑海中一闪而过。
少年握着龙纹刀的刀柄,反手挥向二人中间,这一刀不出意外地砍在了空气上,以至于收刀时他还在喃喃自语,“怎么砍不断?”
原来他当时砍的是红线缘结。
可她实在是想不通这个缘结究竟是怎么来,居然能在她穿过来的当天就有了!
离了大谱啊!
“一开始就有了?居然那么早就有了?所以你一早就知道我是你的天命姻缘?你什么时候去求的?”
沈既白道:“……从未求过。”
“从没求过?那这段天命姻缘怎么来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引得身后排队的人频频看过来,面露兴色地交头接耳。
周歆这才意识到此处人多口杂,不易讨论此事,当即闭上了嘴。
目光自街上轻扫而过,一名鬼鬼祟祟的男子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四目相对之时,他比了几个手势,便转身钻进了永定楼后面的暗巷。
周歆立即追了上去。
跑进暗巷的时候,身后袭来一阵清风,随即腰间一紧,沈既白不知在何时跟了过来,揽着她的腰飞至一旁的墙檐上。
“他身上有妖气,小心有诈。”
“有诈也要上。”
二人跟着男子走进一间宅院,绕过影壁,见一名乾道背对着他们站在院中央的空地上,那名行事鬼祟的男子不见了。
许是察觉了什么,他回眸看过来,扬唇一笑,“凌云君,别来无恙。”
周歆与沈既白均是一愣,异口同声道:“重阳子?”
“正是老夫。”
周歆拧了拧眉,暗觉哪里不对。
“根本没有什么送信之人。”她道,“唐彦修是见我进了院子,故意这么说给我听的。他引我们过来与你汇面究竟想做什么?”
重阳子眯眼一笑,“凌云君果然聪慧。”
话音一落,四方小院登时升起一道结界,淡蓝色的光晕若隐若现,如同天罗地网,将他们完全锁死在结界之内。
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周歆的心顿时悬了起来。
唐公起杀心的时候,也是第一时间设下结界,以防他们逃跑,也防止结界外的人有所察觉闯进来救人。
她不动声色地抽出一张符纸捏在手中,大声道:“唐彦修!既然设计引我们前来,你又何必藏头露尾!”
一个清朗的笑声自正堂传出,下一刻,正堂的门被人一脚踹开,唐彦修身负银枪威风凛凛地走了出来。
“果然什么都瞒不住你。”
见状,沈既白立刻拔刀出鞘,侧身挡在周歆身前,低声道:“有杀气。”
周歆有点想不明白。
这个人原本是想一点点折磨他们,如今怎会突然动了杀心?
再说,他重伤难行,连床都下不了,怎会一夜之间痊愈?
金光神咒只能治疗皮肉伤,唐彦修经脉受损,除非动用禁术,不然不会好的这么快。
可他为何会如此着急呢?是担心她将目击者交给薛公吗?
周歆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最大,心道,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那天真不应该去唐府刺探情况。
她环顾一圈,目光扫过偏堂的时候,忽然发现檐下放着一些小玩意,其中就包括闻半仙拿在手中的羽扇。
周歆心里咯噔一声,立刻明白了过来。
“你们将闻半仙怎么样了?”
唐彦修道:“多亏你将人绑到了暗巷里,我才能擒住他。不过你放心,他肯定不会先你们一步去世。”
闻言,周歆捏诀施咒,转瞬间又变回朝南衣的样子。
“我若没猜错,这间院子是闻半仙的。你将我们引过来,就是为了彻底撇清唐府,将罪名都按到他身上。”
“不错。”唐彦修道,“街上那么多人都看到你们是跟着闻半仙和他的哑巴儿子离开的,大理寺那群废物纵然有所怀疑,也根本查不到我们头上。”
“好计谋。”周歆道,“既然如此,不如让我死个明白。”
他扬了扬眉,似是来了几分兴致。
“你想知道什么?”
“不论是南市案,还是后来到御前告状,你都只是想要沈既白沦为阶下囚。”周歆道,“如今为何会动杀心?”
唐彦修勾唇一笑,目光中有阴森的寒意,“因为我发现了更好的报复方式。”
沈既白道:“什么方式?”
“眼睁睁地看着所爱之人一点点地失去生机,直至死在眼前却无能为力的滋味不好受吧?沈少卿,要不要再体会一次啊?”
沈既白咬紧了后槽牙,一字一顿道:“你,敢!”
唐彦修扬了扬眉毛,挑衅道:“究竟敢不敢,试试不就知道?”
周歆冷冷一笑,“就凭你们两个人?”
重阳子吹了声口哨,屋檐上忽然现出一只通身黝黑的黑猫,正龇着牙,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
周歆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重阳子,你不会觉得一只猫妖就能将我们难住吧?”
重阳子但笑不语,倒是唐彦修开了口,讥讽道:“你知道有多少修道士抱着和你一样的想法,死在了它手上吗?”
周歆笑得更大声,“唐彦修,好歹我占的也是朝南衣的舍,你未免也太小瞧我了。”
“是么?”
话音一落,重阳子甩出一道金鞭,鞭身如藤蔓卷在周歆腰身,一把将她拉了过去。
见状,沈既白扬刀而上,欲将她救下,却被唐彦修拦了下来。
刀枪相撞的铿锵声不绝于耳,周歆被五花大绑在院中的楠树上,重阳子祭出乾坤八卦镜,淡声道:“凌云君,不知这次魂飞魄散,灵鹤真人还会不会舍身相救?”
沈既白攸地回过头,面色骤然惨白如纸,大喊道:“不要!”
他欲冲过来,却再次被银枪拦住去路,唐彦修如鬼魅随行,紧紧缠着他,“沈少卿别急,好戏还在后面。”
沈既白攥紧龙纹刀,双目瞬间血红,周身杀气腾腾。他仿佛失去了理智,招式变得狠辣诡谲,招招索命!
眼看着八卦镜缓缓升空,镜心对准了周歆,黄铜镜面上,被绑在树上的少女身边依稀站着几个模糊的身影。
重阳子瞥了一眼楠树,树下并无他人。可再看向乾坤八卦镜,树下明明多出来四道身影。
他用力揉了揉眼睛,再看一遍,却发现四道身影变成了三道,其中一道不见了。
咦!不是不见了,是突然冲到了乾坤八卦镜面前,青面獠牙的容颜突然占据了整个镜面,吓得房檐上的黑猫嗷地一声竖起了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