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异闻录(24)

作者:陋笔一支 阅读记录

厨子摇摇头,“听说这两位昨日一起从沈宅出来的,又乘一辆马车去的太清观。沈少卿还亲自下车送凌云君回观里,一天都没出来。他昨日可是历年来头一次缺值!”

伙夫眯缝起双眼,“一定是你们心思龌龊!凌云君可是立过誓言,发誓此生绝不找道侣的,我不信!”

“誓言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打破的吗?”厨子不以为意。

宋寺卿沉默一瞬,才开口道:“凌云君失忆了,她瞎折腾,沈少卿也跟着胡闹?若是真闹到圣人那里,大理寺上下都得被扒层皮,太清观可不会有任何事。”

沈既白道:“太清观的职责是捉妖,不是押妖。妖王是在大理寺跑掉的,自然与太清观无关。”

闻言,宋寺卿神色一僵,忽而拍案站起,“好啊!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是少卿这个位置满足不了你了,你又想巴结太清观往上爬!沈既白,是我高看你了!一个成天只知道在圣人面前溜须拍马装神弄鬼的臭道士举荐来的人,能成什么大事!”

他挥手将碗碟扫到地上,拂袖而去,瓷器噼里啪啦地碎了一地,浑浊的菜汤洒在地上,与米饭,肉片混在一起。

那肉的分量藏在米饭下时看着不多,这番洒在地上,众人才发现,这肉都足够分给三四名衙役了。

膳堂内更安静了,刚刚还能听见碗筷碰撞的声音,这下却连吞咽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沈既白面色不改地吃着饭,直至将碗里最后一口米饭咽下去,才站起身来,见堂内用膳的衙役已经跑光了,现下一个人都不剩,只能走出去,对院内洒扫的杂役说,“去太清观请凌云君来,就说人已经到齐了。”

洛阳城外,槐树林。

一阵疾风吹起,吹落几片树叶,树叶飘摇下坠,落在凭空冒出来的道姑头上。

周歆四下看了看,啧啧惊奇,叹道:“这遁术可真不错!下次试试能不能遁到男澡堂……”

在树上做了个记号,她往前走了一阵,却发现自己好似遭遇了鬼打墙,不论怎么走都会回到标记的那棵树前,无法往更深处走。

这槐树林里有奇门遁甲之术,搞不好还有阵法结界,将那座山藏了起来。

周歆调动炁气,掐诀念咒,右手手腕上的银铃炸响,随着一阵叮叮铃铃的声音,天空乍起一道惊雷,直朝槐树林劈来!

眼前的槐树被劈成了两半,她又试着走了一趟,没一会儿便又走了回来。

周歆连试数次,将眼前能看见的树劈得四分五裂,依旧破不了这个阵,被困在原地打转。

她只好在附近设下几个阵法,使用五行遁术回了太清观。

甫一出现在太清观门口,便迎面看见骑马而来,身穿大理寺寺服的青年,瞧见她连忙勒紧了缰绳,喊道:“凌云君!沈少卿派卑职前来寻您去一趟大理寺!”

“知道了。”

周歆挥挥手,示意他先走。

杂役刚调转马头,身后的道姑便倏然消失了。

周歆尚未去过大理寺,脑海里没有大理寺的地貌样子,所以她也没想到,她能倏然出现在阅微堂,坐在沈既白办公的那张桌案上。

坐在桌案后太师椅上的人好似正在查阅什么,右手还握着竹笔,左手轻搭在桌沿上,若不是他惊得睁大了眼睛,太阳穴突突直跳,这场面任谁看了都会以为是他不务正业,将风华正茂的道姑虚困在桌案与身体之间,好似要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

想起前两次肢体相触的后果,周歆脊背一凉,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刚想开口解释,便听门口响起了脚步声,随后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随着脚步声一起闯进了屋内,“卢某听闻沈少卿与宋公在膳堂大吵了一架,这是又为什——”

声音倏地戛然而止。

第18章

沈既白面色一沉,黑得都能滴出墨来。

身后传来一声干巴巴地笑声,“卢某瞧着门没关,便没敲门……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话音一落,他不仅退了出去,还贴心地将门关上了!

这下,沈既白的脸色变得更阴沉了,连带着脸部的线条都更加冷硬,看得周歆不禁想起他持刀指来的模样,登时头皮发麻,生怕他下一刻就要提刀。

“……沈少卿,你先别生气。”

周歆双手挡在胸前,端出一副弱小无助又可怜的样子。

沈既白掀起眼帘,黑沉沉的瞳眸无声地压过来,声音平静到有几分冷淡。

“我没生气。”

周歆道:“……也先别激动。”

沈既白:“我没激动。”

“呃……你听我解释。”

察觉到他没再用自称,周歆也从善如流地使用起口语。

只听“咔哒”一声,沈既白将竹笔放回笔箸,身体向后一靠倚着太师椅的靠背,双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大有一副“倒想看看你怎么编”的架势。

周歆敏锐地察觉到他并没有那么生气,至少不再如往日那般排斥与她肢体接触。

她暗暗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五行遁术掌握得不太熟练。”

“我发誓,”她竖起三根手指,“这次真的是意外。”

沈既白凝视着她,语气不徐不缓,“所以,以往几次都不是意外?”

周歆无言以对,只得低下了头。

“如此与我解释倒也无妨。”沈既白道,“但你也打算用这番说辞与门外那位解释?”

周歆:“……”

都遁到别人怀里来了,确实有点离谱

她心虚地摸了摸鼻尖,“何必在意他人看法呢?”

沈既白眸色倏然转冷,两只眼睛紧盯着她,一言不发。

得。

就知道他没那么好说话。

“不是沈少卿说有事寻我吗?算了……我还是遁回去罢。”

说着,周歆抬起双手,作势就要结印。

见状,沈既白忽而站了起来,起身的幅度过大,带得椅子“咯噔”一声倒在了地上。

手上动作一滞,她仰起头来看他,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本就很近,随着他站起来的动作变得更近,近到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小腿处传来了淡淡的压迫感,好像与他的膝盖贴在了一处。

而这个膝盖的主人,正低垂着眼眸,视线居高临下地凝视而来,目光无比犀利,仿佛想要将她连人带魂都看透。

门外传来一声轻咳,中年男子的声音略微模糊地传了过来,声音渐行渐远。

“世风日下!这青天白日怎能如此行事!”

完了。

周歆默默闭上了双眼,心道,这下彻底误会了。

沈既白估计连杀了她的心都有了吧?

“卢寺丞留步!”

头顶传来一声轻唤,他向后退开一步拉开距离,走至门前,打开了门。

周歆回头看去,满脑壳问号。

“跟我走。”扔下这句话,沈既白便提步跨过门槛,追了出去。

周歆:“啊?”

校场上整整齐齐地站了一排穿着同款同色道袍的衙修,年纪有老也有小,最小的那个看起来大概十三四岁,却面黄肌瘦,还没有长生高。

大抵是看她面露疑惑,沈既白低声解释,“大理寺的衙修除去少部分是从民间招募来的散修,大部分都是已经没落的,或者曾经获罪的修道士。修为高低不同,待遇也天差地别。”

周歆露出一个“原来如此”的表情,了然地点点头。

站在一旁的卢寺丞将两个人瞧了又瞧,才开口问:“凌云君当真什么也记不得了?”

“是的。”她点点头。

“……那也不至于遁到别人怀里去。”卢寺丞小声嘀咕着,脸色变得莫名起来。

可他好似又觉得‘凌云君失忆了’也不错,但怕被人看出心中所想,所以别过脸去,没再说什么。

周歆伸手逐一探查他们的灵台,每个人的灵台都清澈无比,毫无妖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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