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异闻录(26)

作者:陋笔一支 阅读记录

还好刚刚没有骂人。

“与骂人无甚区别。”沈既白又道。

周歆:“……”

脚步声渐近,她连忙闪进结界之门。

门内是一间石室,四面环墙,室内整齐地罗列着几排博古架,架与架之间空出来的甬道很窄,仅能供一人通过。

“看起来像个藏书室。”她道。

沈既白:“嗯。”

用像这个字,是因为架子上的不是书,而是各种各样的封印灵皿,灵皿前立着一块微型薄石碑,碑上刻着灵皿内封印何妖,所犯何事,何人所收。

走廊的脚步声愈来愈近,周歆连忙奔向甬道最深处,蹲在博古架后躲了起来,“我忽然想起来,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不骂几句岂不是亏了?”

“想骂什么?”沈既白的声音毫无波澜,好似料到了她会这么说。

脚步声在门前停了下来。

周歆心道:“这节骨眼我哪儿有心思想这些,先欠着!”

沈既白纳罕地“嗯?”了一声,似乎惊讶于这也能欠着。

“嗯什么嗯?”周歆道,“难不成沈少卿还真想被骂上几句?哪有人上赶着捡骂的,你这是什么癖好!”

沈既白:“……”

有人穿过结界之门,探身进来看了看。似是察觉了什么,竟直朝周歆躲藏的地方走了过来。

她猛然提起一口气,“沈少卿,若是我被发现私闯锁妖塔,宋公会如何处置?”

“凌云君身份特殊,宋公不敢妄自处理,多半会禀报给圣人,由圣人定夺。”纸人从她肩膀上跃起,跳到博古架上独自躲了起来。

“你也太不够义气了!”她暗恨。

纸人一声不吭地藏在了封印灵皿后,没有反驳的意思。

脚步声越来越近,周歆紧张得秉住了呼吸。

她缓慢地朝博古架另一侧的甬道挪了挪,借着有架子遮掩,四肢并用地朝前方爬了过去。

爬到甬道尽头的时候,她躲到博古架正前方,偏头往刚刚的角落看过去。

只见那名衙修站在她刚刚蹲下身来的地方,两指在博古架上探了探。

纸人紧贴着封印灵皿,与手指仅有两指之距。

它倒沉得住气,竟是一动未动。

那只手向里伸了伸,好似什么也没摸到,便抬手摸向了灵皿!

周歆的心立刻悬了起来!

几乎在同一时间,纸人往右移了移,由灵皿后方躲到了侧方。

那里正好是衙修的视野盲区。

衙修收回手,站在原地不动,须臾,才微微侧过身,再次提步朝周歆躲藏的方向走来。

她倒吸一口凉气,却又怕这微弱的声音被衙修听见,连忙捂住了嘴,弓着身子踩着小碎步缓缓朝前移动。

这一横排有五个博古架,中间有四条甬道,衙修在最里面的那条甬道,周歆便溜到了靠门的那条甬道里藏着。

衙修几步走到她刚刚躲藏的位置,低头看了看,似乎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竟然蹲了下来!

心猛地跳了一下,周歆立刻低头看向鞋履,又回过头去看地面,并未见到脚印,才缓缓松了口气。

衙修站起身,再次动了起来。

又是直奔她躲藏的方向!

周歆连忙四处看了看,一溜烟爬到甬道最深处,拐进最初藏身的那条甬道里,停在最中央。

一番你追我藏下来,周歆额间已冒出虚汗,心想,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不如等他走到甬道深处,我直接趁机溜出去。

心内响起一声轻笑,讽刺道:“凌云君倒是很讲义气。”

周歆回敬:“对不讲义气的人义气,纯纯大冤种。”

衙修几步走到门口,停在甬道前,没再有下一步举动。

“师父,宋公唤我们过去!”门外传来一个声音。

那个人缓缓扫视一圈,目光朝周歆所在的方位看来,低低地应了一声,“这就来。”

言毕,他转身走了出去。

“走吧!去晚了又该挨骂了。”门外响起了一阵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周歆缓缓吐出一口气,“还好,还好,多亏宋公叫走了他们。”

沈既白:“不对劲。”

周歆:“?”

沈既白:“恐怕梅园内巡逻的武役发现了被你定在门口的那两名衙修,知道有人闯了进来,才调衙修过去问话。”

周歆:“……事已至此,必须得查出来什么才行。”

沈既白低低地“嗯”了一声。

他道:“过来。”

周歆依言走过去,只见纸人不知何时跳到了原来藏身的那个博古架的正对面,站在一块石碑前。

“怎么了?”她问。

纸人抬手指向薄碑后方,“这格的封印灵皿消失了。”

周歆这才发现,这个木格里只有一块薄碑,上面刻着:雾灵,凌云君。

周歆:“?”

周歆:“我抓过一只雾灵?”

“不止一只。”沈既白纠正。

“我抓它干什么?”她不解。

“大概凌云君认为雾灵也是妖。”他道。

心里泛起一丝疑惑,她心道:“看看还丢了什么。”

纸人挨个格子查看起来。

周歆则查看另一侧的博古架。

一盏茶后,二人汇合到一处。

纸人摇了摇头,示意没有其他发现。

周歆摊开手,同时还耸了耸肩,也表示没有发现。

这间房间内,只丢失了一块封印灵皿,这个概率很难不让人怀疑什么。

她心道:“难不成,我抓来的雾灵都被邪修偷走了?”

沈既白:“有可能。”

她分析:“有没有可能,邪修先是从锁妖塔偷走雾灵,然后从你那里偷走了锁妖袋,因此,雾灵才会在你体内留下残肢?”

沈既白:“有可能。”

“那岂不是说明,锁定了对檀奴下手的邪修,便是锁定了潜入锁妖塔作祟的邪修?”

沈既白听出了什么,道:“凌云君可是查出了什么线索?”

周歆席地而坐,掏出怀里藏着的那本书,翻到某一页,食指轻点某个段落,“你自己看。”

纸人落在书页上,头低得很低。

少顷,他道:“屋内光线太暗,看不清。”

周歆两指夹住黄符,低喝一声,“火来!”

她欠身,右手搁在腿上,纸人所在的方寸之地蓦然明亮起来。

借着这抹光亮,站在书页上的纸人看完一行便后退一步。

心里响起一阵低沉的念读声:“……食气灵是由煞气与怨念结合,吸收日月精华所化,是一个典型的恶灵。它的本体是混沌之气,只在凶秽且怨念频生之地产生,可以成长为三个阶段……”

念到这里,指尖黄符燃尽,四周再次暗了下来。

但他没有让她再起一张符的意思。

周歆道:“起初,它只是一团黑气,拍不散打不乱赶不走,十分难缠。但等它吸食一定的精气后,会修出虚体,化成没有五官的人形。这时,出于爱惜羽毛的心理,它开始变得怯懦,几乎是一被发现就会逃跑。等它能被人感受到时,便是即将突破境界修出实体之时。”

沈既白:“缠上檀奴那只,便是即将突破境界的。”

“没错。”

周歆道:“这对于食气灵来说是一件非常难得的事,不亚于修道士结出内丹。因此,它会更加爱惜自己的羽毛,轻易不会与人起冲突,能苟则苟能逃则逃,毕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沈既白疑惑起来:“如此看来,那只食气灵很反常。”

“没错,它丝毫没有避战的意思,反而很嚣张。”周歆道,“它这个行为,正说明背后有高人撑腰。”

“有理,但无法锁定邪修是谁。”

“急什么,听我继续说呀!”

周歆继续解释:“想修出实体,它需要吸干一位至阴命格之人的精气,以他作为祭品,来助自己突破境界。至阴命格之人难寻,所以食气灵不会轻易更换目标。化出实体后,它会继承祭品的五官,与其长得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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