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异闻录(36)

作者:陋笔一支 阅读记录

迟迟没有接。

就这么举了半晌,周歆觉得手有些酸,心里也有点气,“是刻得丑了点,但不影响驱邪效果。再说,又不是给你的,你嫌弃什么?”

沈既白依旧一动不动。

“算了。”

刚想收回手,却感觉掌心一温,雷击木护符不见了。

速度快到她都没看清。

沈既白眉眼低垂,声音平淡,“手上的伤……是刻它时弄的?”

周歆藏起右手,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第一次刻,有点生疏,让檀奴凑合戴罢。”

沈既白垂眼看着掌心的护符,低声问:“为什么?”

周歆心虚摸了摸鼻尖,心道,总不能告诉你,一开始接你家的生意,就是奔着骗钱去的罢?

“哪有这么多为什么!我先行一步啦!”

她长腿一伸,正要离开,便听他开口道:“留步。”

周歆凝眸瞧过去。

沈既白缓缓抬起眼帘,眸光幽深地直视而来,言辞凿凿道:“你不是朝南衣。”

说完,他立刻追问:“你究竟是谁?”

周歆:“?”

想起在锁妖塔内生死关头的一刻,这个人突然冒出来的那一句心声,她陡然握紧了拳头。

会怀疑是必然的。

可是,究竟是什么让他确认了这个怀疑?

强装淡定地笑了笑,她故作轻松地道:“你在说什么胡话?我还能是谁?”

沈既白举起雷击木护符,似要说些什么,周歆却没心思再听了。

腕间传来滚烫的炙意,仿佛整个手腕都灼烧起来。

她疼得眉心一抽,蓦然弓起了腰,用力扯起右袖。

只见哑铃镯上,有块白玉竹节闪闪发亮,亮光所映之处,肌肤皆如烫伤般红肿起来。

不好!

周歆倒吸一口凉气,“邪修在槐树林现身了!”

第26章

闻言,沈既白神色一凛,正色道:“上车。”

痛意难忍,周歆立刻摘下了哑铃镯,炙烤着腕间的温度与疼痛同时消失,红肿的肌肤瞬间恢复如初。

她攀上车番,正欲打开车门,车门便“吱呀”一声被人由内而外地推开了,车帘也被高高撩起,露出可供一人通行的缝隙。

撩帘的手指纤长白皙,骨节分明,漂亮得如同他这个人。

周歆偏过头,视线凝在青葱玉指上,直到钻进车厢才收回目光,一屁股坐在侧位。

放下车帘,沈既白迈近一步,撩袍坐在主位。他手里攥着那枚雷击木护符,眉眼低垂,低声道:“还疼么?”

周歆有那么一瞬间的茫然,一时间分不清他问的是手指,还是手腕。

“不疼。”

沈既白低低地“嗯”了一声,随手将雷击木护符收入怀中,没有再说话的意思。

周歆却恰恰相反。

她一向是得了便宜就卖乖的性格,此刻更是完全放松下来,倾身凑近沈既白,歪头凝视着他好看的眉眼。

扬唇轻笑道:“沈少卿是在关心我?那我可不可以理解成,你现在不讨厌我了?”

沈既白的睫毛轻轻地颤了颤。

沉默几许,他掀起眼帘,盛满月光的墨瞳清澈明亮,眼里一片认真,缓缓道:“……从未讨厌过。”

周歆微微睁大了双眼。

脑海中回荡起一个低沉的嗓音:

“可我讨厌的是朝南衣。”

“你不是朝南衣。”

“……从未讨厌过。”

怪不得他的态度突然有了转变。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将她与朝南衣分得很清楚。

但他应该查不出她的真实身份,才会直截了当地戳破,逼她自行招供。

周歆敛起笑意,后悔问出了这句话。

默不作声地拉开距离,她挺直脊背,难得地沉默了下来。

“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沈既白瞥过来一眼,“所以你不必如此讳莫如深。”

周歆不敢轻信。

她推开车窗,话锋一转,道:“城门即将下钥,一旦出城,今晚便回不来了罢?”

沈既白收回视线,墨眸低垂,低低地“嗯”了一声,嗓音比刚刚低沉得多。

好似有些失望。

周歆没再说话,他也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似乎是想等她愿意时再谈论这件事。

车厢再次恢复寂静,马车驶出城门,行进山野小路。

万籁俱寂。

一路行至淝水客栈,马车停在了后院。

车夫去客栈定房间,沈既白跟在周歆身旁,一同朝槐树林深处走去。

一炷香过后,二人一前一后地在一颗树前停下脚步。

周歆伸手抚摸树干上的凹痕,目光扫视一圈,微微有些惊讶。

沈既白:“怎么了?”

周歆回道:“法阵被破坏掉了。”

若不是提前在附近的树上刻下了记号,她可能都找不到法阵的位置了。

茫茫夜色中,隐约有一道不易察觉的黑气,正在渐渐消散。

应当是邪修毁阵时无意间留下的。

咬破受伤的指尖,她以剑指做笔,在空中划出一道符箓。

低喝一声:“聚!”

四散的黑气渐渐重聚,凝结成一只漂亮的黑蝴蝶,扑闪着翅膀,朝密林深处飞去。

周歆道:“跟上!”

二人跟着黑蝴蝶,一路走到高山脚下。

晚风袭来,黑蝶乘风而上,直冲山巅飞去,渐渐与黛夜融为一体,看不见了。

沈既白仰望着陡峭的山峰,讶然道:“结界消失了?”

“可能是有它引路,结界便失效了。”

周歆有些犯难:“可是问题来了,我没带桃木剑……这该怎么上去?”

沈既白淡淡地瞥过来一眼,什么也没说,只从怀中掏出一个乾坤袋。

可他的神情分明在说:就算你带了桃木剑,我也不敢坐。

周歆:“?”

她不服气,“怎么,我的御剑术很差吗?”

沈既白:“你说呢?”

周歆用力辩解:“……上次是意外。”

他没说话,只回敬了一个“不用解释,我都懂”的眼神。

周歆不死心,再次强调:“……上次只是不熟练罢了!”

沈既白:“这次就熟练了?”

周歆:“……”

眼前的山虽然不算高,可毕竟是座山,海拔至少得有四位数。

想到上次御剑差点将人摔个半死的经历,她心道,这个高度,万一再出什么纰漏,搞不好会直接去见阎王。

不由得放弃了挽尊行为,“……好罢,不熟练。”

沈既白解开乾坤袋的封口,用力朝空中一甩,甩出来一个飞天木鸢。

周歆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呆愣愣地道:“鲁班的飞天木鸢,这玩意儿居然真的存在?”

身边的人一脸淡然地应了一声,显得她有些少见多怪。

周歆顿时感到无语:“不是,你有这个东西怎么不早点拿出来?”

沈既白率先坐上木鸢,双手调整着座位前的支架,“……不熟练。”

她一脸费解地坐在他身边,“这是你的东西,你不熟练谁熟练?”

沈既白:“坐稳。”

言毕,他双手拉扯着支架上长短不一的木杆,须臾之间,木鸢笨拙地张开了翅膀,颤颤巍巍地飞了起来。

身体随着木鸢的动作左右摇晃,活像一着不慎坐到了醉鬼开的拖拉机上。

她猛地抱住沈既白的胳膊,借力坐稳,心里登时冒出一股不详的预感。

“这东西哪来的?”

“真人送的。”

“你上次用是什么时候?”

“七八岁。”

“开什么玩笑?你这分明是辆贼车!我不坐了!放我下去!”

“晚了。”

话音一落,便见飞天木鸢晃晃悠悠地朝山体飞去,直愣愣地,压根不会转弯,眼看着就要撞上了!

周歆惊呼出声,下意识想跳下去,低头一看才发现木鸢已经飞得很高了,只能打消这个念头,急得用力拍打着沈既白的肩膀,大喊道:“转向!转向啊!要撞上了,要撞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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