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厌恶这种隔绝。

尤其是从他们的对话里，再次听到另外一个人的名字。

……师弟?

那个人最好只是师弟。

从商洛去京城的距离并不算近，一晃眼两个月已经过去了，但是两个人还在路上。

虽然一开始是冲着看雪才决定坐马车的，但是慢慢的，尤悠也开始享受起沿途的其他风景来。

也是这时候，尤悠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么多年自己居然没有好好旅行过，上辈子虽然也挺有钱的，但是从小就是按部就班地活着，小学-初中-高中-大学，好像生活除了学习就没有其他东西，寒暑假也基本都是宅在家里一个人玩游戏。

上了大学之后接触的东西多起来，但是也没有那个心情去玩，印象里出远门的经历基本都是去各地支教，跟着大队伍一起坐长途大巴，坐绿皮火车，看着千篇一律的高楼大厦或绿色原野在车窗外飞驰而过，那时候她的心情也大多是压抑的，为她要奔赴或正离开的乡村，贫困，落后，艰苦，那些是她从未见过的苦难，即使她做了再多也只是杯水车薪。

不过国家基层的扶贫工作做得很好，她去世那年去看的那个地方，县城里已经通了高铁，当地的领导在大力发展旅游业以此带动经济发展，还有其他大大小小的扶贫产业也都发展起来了，尤悠想，现在过了这么久，那些地方的人一定过得很好吧。

元宵这天，距离京城也只有最后一点点距离，大概再赶两三天就到了，但是尤悠进了城看到到处挂好的灯笼临时决定在这边玩一晚上。

夜色很快降临，路上的花灯也一盏接着一盏亮了起来，元宵灯会这种事情尤悠以前只在电视上看到过，但是普遍都是亮了满城的灯笼，很漂亮，明亮的灯笼照得整座城都亮堂起来，但是其实也蛮单调的，因为除了明亮也没多特别。

——可她真正参加这种灯会，才发现以前在电视上看到的太过一般太过普通了。

看看这盏花灯，居然还是龙虾形状的，龙虾身体的每一个肢节都可以用线操控着动起来，而且花灯做得很精致漂亮，虾背是一片相对暗淡的淡青色，虾腹则是明亮温暖的淡橘色光，而虾尾和虾须的地方还带着血线似的红光，隔远一点看就像是一只巨大的真虾。

而且旁边还有形态各异的花灯，每一个都精致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神。

“喜欢就都买了吧。”长榆垂眸看着她。

“可是我买了的话，其他人就买不了啊。”尤悠有些苦恼。

现在不过夜色初降，街上的人还不是很多，可这摊位已经空了一小块的地，足以说明这灯卖得有多火爆。

卖花灯的老翁一听她这话就笑了一下，自得地说起来: “那是，小姑娘说得没错，我这手艺就算放在全国都是数一数二的好，每年元宵花灯节，还没到深夜呢这些花灯就被一抢而空了，我今年还特地提前了三个月做的灯笼，结果看样子还是不够卖。”

听他这么说，尤悠越发心动纠结起来，挑挑选选看了半天，又有好几个人过来选了几个灯笼，她才终于选好了， “老板，我就要这个龙虾和螃蟹的。”

老翁倒是有些讶异， “不选些花灯兔子灯吗?别的小姑娘都喜欢这些。”

尤悠从乾坤袋里拿出之前秦宥给她留的银子，放在老翁面前， “龙虾和螃蟹的好看!而且我才不要和别人用一样的，独一无二的才特别啊。”

老翁看着她拿出来的银子愣了一下，有些尴尬地搓了搓手， “妹子，我这也没有这么多零钱找给你，不如你再看看还有没有零钱。”

尤悠直接拿起了两盏选好的花灯，眼睛亮亮的，她笑着摆摆手， “不用找啦，剩下的都给你，大过节的，大家都开开心心的。”

“这——”老翁还是有些迟疑，毕竟这也不是小钱。

“没事没事，我钱多得是。”尤悠毫不犹豫地把螃蟹递给了长榆，自己拎着盏龙虾灯，笑眯眯地冲着老翁拍了拍自己的乾坤袋，十分阔气地说。

长榆低着头，看着刚被硬塞到自己手里的螃蟹花灯，掌心似乎还残留着她柔软的指腹划过的温度。

“怎么?”尤悠站在他的跟前，从下往上歪着头看他，鼓着嘴带着一点点故作不满的可爱， “你不喜欢螃蟹灯吗?”

“没有。”长榆下意识握紧了手上的灯柄，那点浅浅的温暖在掌心肆意蔓延开来，有点痒，他想。

“我很喜欢。”

“哼哼。”尤悠满意地笑了起来，眼睛弯成可爱的弧度，脸颊圆圆的有点鼓，带着点天真稚气的婴儿肥， “不喜欢也没有用，我给你的你就要好好拿着!”

彼时她身后的夜色里忽然有火光冲天而起，在腾空的瞬间化作满天星辰，四散开来，绚烂的光彩映照着这片天空都亮了起来。

尤悠下意识转身去看，那一瞬又是一大片绚烂的火雨绽开。

“真漂亮啊。”她喃喃地赞叹着。

长榆侧着头看她，绵延不绝的火雨下，明亮灿烂的光辉忽明忽现地流淌在她柔软的脸上，那双漂亮的眼瞳被映衬得熠熠生辉。

“是啊，真漂亮。”

他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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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章

——卞之琳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第63章

063

看完了打铁花，尤悠又拉着长榆去买各种小吃和看表演。

“冰糖葫芦嘞，好吃的冰糖葫芦嘞，三文钱一串，只要三文钱一串，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卖冰糖葫芦嘞”

“老板来两串冰糖葫芦。”

“好嘞。”小贩爽快地拿了两串冰糖葫芦递过来。

尤悠从乾坤袋里又掏出来一锭银子塞他手上，小贩也和刚才那个卖灯的老翁一样愣了一瞬，嘴唇嗫喏了下， “姑娘，你这是不是给错了，我——”

尤悠拿过糖葫芦，熟练地拍了拍胸口，豪迈地说: “多的就给你了，就当是过节给的红包，元宵快乐!”

“欸，可是——”小贩有些急了，但是还没等他说完这个可是，刚才还在面前的两个人已经被人潮淹没了身影，他茫然地低头看了看手上的这锭银子，半晌咧着嘴笑了笑，把银子塞怀里之后大声吆喝起来， “免费的糖葫芦，免费的糖葫芦啰，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这里有免费的糖葫芦嘞”

本着一人一个的想法，尤悠又和刚才一样，照葫芦画瓢地给了长榆一串糖葫芦。

长榆伸手接过，低垂着眼看她， “我不爱吃甜。”

尤悠瞪他: “大过节的，不要扫兴，给你了就给我吃完!而且糖葫芦这么好吃，我才不信有人不爱吃!”

说着她就低头咬了一口糖葫芦。

绵密的甜味和山楂酸涩的味道在口腔里迸溅开来，尤悠的脸都僵硬了一瞬，好半晌她才嚼巴嚼巴地吃完了这颗糖葫芦，然后就把剩下的也塞到长榆手上。

长榆疑惑地看着她。

尤悠忍着那股几乎要让人爆炸的酸味，一脸严肃诚恳地说: “我觉得糖葫芦这么好吃的东西你没有吃过真的太可惜了，这一串也给你吃!”

长榆低头看着那串她咬过一颗的糖葫芦，最上面那一颗山楂的红色糖浆上还带着一点水迹，他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尤悠的嘴唇，那上面泛着一点糖浆的莹光，喉结下意识滚动了下，他低头，张口咬下一颗糖葫芦。

然后忽然就对上了尤悠期待又促狭的神色。

“怎么样，好吃吗?”

他的眼神不受控制地落在她一张一合的嘴唇上，柔软又漂亮，就跟雨后沾湿了的花瓣一样。

“很好吃。”

他根本没有留意到那是什么味道。

“怎么会?!”尤悠却是一愣，然后下一瞬她就不信邪地拉下了他拿着糖葫芦的手，就着他刚才咬过的那一串，张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