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箱里各种颜色的蔬菜码放得整整齐齐。

照片中左侧的墙面贴了黑色的瓷砖，光滑的瓷砖映照出一道黑色的人影，那道影子拿着手机正在拍摄什么。

而影子的轮廓与商霖有七八分相似。

陆琢可以确定他就是商霖。

但商霖是不会做饭的，那个被商家捧在手掌心里，精心养了十九年的小少爷估计连厨房都没有踏进去过一步。

陆琢看着手机屏幕，思考时，他拇指和食指的指腹无意识磨挲着。屏幕的亮光打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光影完美地分割，轮廓锋利流畅的下颌线，刀入鞘一般收进阴影中。

他的长相极具有攻击性，只不过被缠绵的病气弱化了。病态苍白的肤色和缺少颜色的嘴唇，无不显示着他的身体经常经受病痛的折磨。

“你自己住？”陆琢问道。

“对啊。”商霖捏了捏怀里的抱枕，“我的情况有点复杂，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总之就是不能回家。”

而且那也不是他的家。

那是商怀章的家。

他的家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可能他永远都回不去了。

商霖下巴磕在抱枕上，蹭了蹭。

不过还活着就已经很好了。

“你呢？”商霖问。

陆琢：“嗯。”

商霖猜这个“嗯”应该是和他一样的意思。

他的崽崽还真是始终如一地坚持冷酷人设。

其实抛开游戏的流氓性质和简陋页面不谈，这个游戏的互动做得非常符合商霖的心意，攻略对象对他的每一句回复都像是真人在跟他进行交流，而不是由机器设定好的程序。

应该是游戏在这方面做得比较完善，就像是越来越智能的聊天机器人，会根据他发出去的消息的关键词或者照片的内容分析，基于人物设定，从庞大的数据库中寻找合适的回答。

“我还不知道你多大了。”商霖好奇，毕竟小人标准的Q版二头身，除了可爱和漂亮，完全看不出来年龄，甚至只看那张脸，性别都有些模糊。

而游戏中能够获取小人信息的途径，就只有和小人进行聊天这一种方式。他想要知道关于小人的更多信息，只能从小人口中问。

游戏这么做大概是为了增加玩家和攻略对象的互动，从而提升好感值。否则那都快跌到马里亚纳海沟的好感值，真的让人想要弃游。

“二十八。”陆琢回复。

“比我大六岁。”商霖算了下，突然对自己喊小人“崽崽”的事情感到了一丝心虚。

大六岁。

陆琢冷冷一笑。

这位假少爷又开始胡编乱造了是吗？

除了不能回家，嘴里没有一句实话。

陆琢放下手机。

商霖发现自己的崽崽又开始不理自己了。

难道是他说的那句“比我大六岁”扎到崽崽的心了？崽崽以为自己嫌弃他老了？

他瞥了眼已经-109的好感值，赶紧打字，唯恐打字慢了一秒，小人又偷偷给他降低好感度。

“我没有说你老的意思！”

“干嘛又不理我啊。”

“生气啦？”

“我真的不是在说你老。”

“男人二十八一枝花！”

“你现在就是最娇艳的一朵花！”

拿起手机，正好看到最后两条消息的陆琢：“……”

商霖：“二十八岁怎么了，年龄给你增加的是阅历，是成熟，是稳重，是内涵。再说了，男人至死是少年！”

【发送失败，请重新发送！】

【您已被攻略对象拉黑！】

聊天界面中，熟悉的红色感叹号出现。

商霖：“……”

所以刚才小人不理他并不是生气，现在才是生气了吗？

不会掉好感值吧？！

商霖想起来他岌岌可危的好感值，连忙小心翼翼地瞥了眼屏幕的右上角，在发现好感值并没有下降时，他松了口气。

“好啦，别生气啦，我不夸你了还不行嘛。”

【发送失败，请重新发送！】

“你最年轻，是我年纪大。”

【发送失败，请重新发送！】

“好吧好吧，是我不应该提年龄。”

【发送失败，请重新发送！】

商霖看着连续三条都发送失败的信息，抿了抿嘴唇。

哪有玩家这么哄攻略对象的。

一般的恋爱游戏不都是攻略对象哄玩家开心吗！

商霖轻轻哼了声，有了脾气。

谁爱哄谁哄，他不伺候了。

“不是我说，崽崽，你也太容易生气了。”

在他发完这句话后，屏幕上方弹出来一条游戏通知，商霖没有在意，手指直接往左一滑删除，继续打字。

“人长得这么可爱，心眼怎么这么小？”

“我看不如叫你小心眼崽崽。”

……

商霖打字的动作不停，打着字打着字，他发现，刚才他发出去的三条信息，前面的红色感叹号没有了！

商霖：“！”

他从黑名单里出来了！

也就是说……商霖赶紧往上滑了一下聊天记录，疯狂点击刚才吐槽的三条，手忙脚乱地选择撤回。

应该还没有被看到吧。

下一秒，商霖的侥幸消失。

陆琢：“我看到了。”

我看到了……

看到了……

到了……

商霖脑海里被小人发过来的这四个字反复刷屏，仿佛被烫了手一般，他立即扔掉手机，转头，直接脸朝下埋进抱枕里，企图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但露在外面的耳尖通红。

过了两秒，商霖伸手去摸了摸手机的位置。摸到手机，他用指甲勾住手机壳的边缘，慢慢把手机勾了回去，做贼心虚地瞄了眼手机屏幕。

第一眼商霖就看到了跟之前数值不一样的好感度。

-109变成了-119，掉了整整10的好感度。

商霖瞬间从床上坐了起来。

这掉的也太多了吧！

他都撤回消息了，可不可以把好感值-10也撤回了。

商霖欲哭无泪。

“如果我说，刚才那几句话不是我说的，是有人盗了我的账号，你信吗？”商霖试探性地点击发送，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再次被小人拉黑，心情稍微明媚了一些。

陆琢：“嗯。”

嗯。

嗯是什么意思？

商霖觉得应该不是“相信”的意思。

“我道歉，我不应该说你小心眼。”商霖有错就认，但想到之前小人答应他的话，不免感到些许委屈，“但你明明答应过我了，说不会再拉黑我。”

陆琢微微愣了下。

“以后不可以再拉黑我了，我不想听你说‘嗯’，我想听你说‘好’。”商霖已经发现了，每次小人说“嗯”，都是在敷衍他，并不是真的给了他承诺，所以小人才会不放在心上。

一只冷漠的崽崽。

意料之中，商霖没有收到小人的回复。

不过要是小人真的说了“好”，他才要担心小人是不是又在敷衍他，毕竟-119的好感值还在那里彰显着存在感。

照着他和小人一聊天就掉好感值这样发展下去，商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可能看不到游戏中客厅以外的场景。

他不由得郁闷地戳了戳手机屏幕。

【任务对象正在书房工作】

在工作。

商霖想象了一下灰蓝色眼睛的小人在书桌前认真工作的可爱模样，有点心痒。

不知道小人是做什么工作的。

商霖有些好奇：“我能问问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吗？”

问工作总不能踩雷了吧。

陆琢看着商霖发过来的这句话，眼底寒意渐生。

假少爷跟他胡言乱语了这么久，终于开始试探了。

想打听他在做什么……难道是陆时坤派商霖来的。

一年前陆氏出现了一次供应危机，陆时坤损失了一个合作长达十年的国外供应商，还是陆氏目前最短板的产品和技术方面。这件事，陆时坤一直在怀疑是他背后做了手脚，还曾找人在暗中调查他，什么都没有发现才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