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的磕碰，沈言平心而论，并算不上什么好的或是难忘的体验，两人的上唇碰到一起后，便彼此立即“惊恐”地撤开，比起什么接吻的体验，沈言事后回忆起来，最清晰的记忆其实是齿关略微嗑触的细微疼痛。

还好他立即反应过来两人还在镜头前。在火速撤开身体之后，他就顺势捂住了唇，在镜头前夸张地向后后撤，还把李重轲向后推了一把。

李重轲的表情控制得也很好，对着镜头摊手，做出无辜被推的冤枉感的表情。

而时映星和周屿涵两人的口哨和起哄声也来得恰到好处，这一切在镜头前都完美得近乎水到渠成。

“快快快，赶紧继续了，还在计时呢！”时映星收到导演的指示后开始催促流程。

沈言重新半转身面对李重轲，在镜头不能完全照到的地方，不意外地接到了李重轲挑衅意味的一眼。

这一场所有人看来都是完美的“意外”，只有他们两个心里镜子一样清晰：并不真的是意外。

在那个本该完美的交接时刻，只有沈言知道，李重轲是故意更早地放开了纸牌，导致了两人直接的嘴唇相贴。这是一场李重轲人为制造出来的“意外”，而并非水到渠成、自然而然。

李重轲，他到底在想什么……难道真的就只是为了节目效果，就能让他甘愿和另一个甚至已经在日常中话都懒得多说一句的男人，这样嘴唇相贴吗？

就只是为了在屏幕前与他演着一出“卖腐”的戏码，就足够让他做到这一步吗？

他明明，对偶像这一职业，是算不上喜欢的……仅仅为了卖腐就能让他做到这样，为了成名、为了利益，他真的能够做到这样吗？

前世的沈言明明也配合着李重轲演出过许多次这样的戏码，但在跳出了滤镜的如今，他才发现原来这样的事，是这么难以接受的。

李重轲，他心里想的，原来只是如此而已吗？

那他在与自己决裂的时候……又为何要表现得自己很在乎什么的样子呢？

原来还是为了卖腐……都是为了卖腐而已……

明明他只要说，自己都会配合的……又何必……

让自己竟然又有了不该有的隐隐的期待。

而心思翻涌的结果就是，两人第二次出现了失误，这一次是真的嘴唇相贴了。

不同于刻意为之，这一次是真的发生的意外。当然这种意外对于节目组来说自然是喜闻乐见、多多益善的。

而在这堪称尴尬的第二次“亲密接触”后，沈言咬着牙，重新全身心投入到游戏中去，终于在计时结束之前，都一直顺利地完成了传递。

节目组清点着最终成功传递到时映星那边盒子中的纸牌：“……28,29,30，31，32！”

“Eros成功完成了32张纸牌的传递，超过了已有的前辈的记录！节目组愿赌服输，会为今晚的聚餐买单！”

几人顿时在镜头前表现出非常真心地庆祝的欢呼。

“按照我们的录制时间，《不想爱》的MV应该在……”于维看了看表，“2个小时后，就会播出了，所以我们在这里额外采访一下Eros的各位，尤其是这首歌的词曲作者沈言，马上就要正式出道了，现在有什么感想？”

其他三人依次公式化地说了些，出道不易，感谢粉丝们愿意支持他们，也一定会尽全力回报粉丝们等等的话，把最后的发言机会留给了沈言。

沈言看着眼前黑洞一般的镜头，一瞬间，各种纷繁的情绪都翻涌而上，几乎淹没了他。

这是他经历的第二次出道了，他本以为会和前世一样走过只有微小区别的一生，但没想到命运拉扯着他，竟然从分叉口越走越远，直通向了完全未知的另一条道路。

那些想要改变的，真的还会改变吗？

会变得更好，还是像他现在的体感，几乎变得比前世更坏呢？

继续走下去，他又会通往何处呢？

“……谢谢，”他沉吟许久，最终还是选择了这一个最俗气的开头，“谢谢大家，我，我们，终于要出道了。”

“我也，没想过《不想爱》能够成为Eros的第一轮主打歌，其实在公司告诉我这个决定时，比起开心，我的迷茫胆怯其实更多。”而那些迷茫与胆怯的真正来源，我大概永远都无法对你们真正诉说，他在心里补充道。

“我……我知道这还是一部不成熟的作品，我也，还是一个不成熟的创作者。但这样的一部作品，能够得到公司的赏识，能够，或许，能够得到你们的喜爱，我想，我真的是非常幸运，非常幸福的。”

“谢谢，因为有你们，所以我们能走到这里。我们会成为更好的Eros，我，也会成为更好的沈言。”

“……谢谢大家，我们今天，正式出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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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像机关闭。作为庆祝出道的特辑，这一次“Eros的第一次团建”的录制，比于维预期的还要精彩。

不只有游戏环节，有CP大卖的画面，也有情怀有催泪，可谓是一应俱全了。

于维很满意，于是没有什么补拍就把他们放走了。而他们也的确还有其他的事，毕竟是出道曲正式发布的夜晚，任谁恐怕也难以睡得着，于是等下他们依然会聚集在那间会议室里，等待着新歌MV的实时数据。

而在这中间他们也各自有些自由活动的时间。时映星和周屿涵似乎是多少有些“避嫌”的意思，一结束便一起消失了。而镜头关闭后，李重轲重新恢复了面无表情的冷脸，他一个人收拾着背包，和其他工作人员简单地挥了挥手，就也要独自离开。

这段时间来，每每都是如此。

现在的李重轲，比曾经沈言认识的那个，似乎还更加冷淡。在不面对镜头的时候，就像是寒冷的坚冰，又总是带着一种孓孓独行的孤寂。

他不止疏远了沈言，而是为了这件事更加合理，似乎一并疏远了所有人。

他像是在自己周身筑起了一层透明的屏障，隔开自己与周围的所有人。

沈言谢绝了负责跟着他日常活动的小经纪人小李想要帮忙的手，自己一个人撑着拐杖站起来——经过这为其不算短也不算长的复健，他好歹是终于能摆脱轮椅，能够撑着拐杖自己行走，而这也让他的日常生活终于便利了许多。

“李重轲，等等。”他撑着拐杖赶了几步，想要喊住李重轲。

他不知道李重轲会不会停下。

万幸的是，李重轲这次停下了他的脚步。

他背着背包，通往门外的过道上投下来的灯光，更加凸显了他一个人的影子。

他半转过身，冷漠的脸上，眉皱起状似不耐的弧度。

“……李重轲，”沈言撑着拐杖赶了几步，走到李重轲身侧，他不想引人注意，于是压低了声音说着，“……我们谈谈。”

李重轲皱着眉，在摄影棚中过量的灯光下，似乎打量了他片刻，那是一种纯纯的审视的目光，让沈言有种正被X光照射的错觉。

“……呵，”半晌，他扯着一边嘴角冷笑了一声，“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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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出道之撕裂

“行了，你想说什么？”李重轲抱胸靠在锁上了门的练习室墙上，神情冷淡。

他比沈言要高一点，这样微抬起头从上方看人，越发凸显出的是他尖削的下颌线，和冰冷的审视。

沈言咬了咬唇，“李重轲，我们不能这样下去了。”

“就算真的当不成，朋友，我觉得我们至少还是，队友，李重轲，你不能再这么……这么……”

“呵，怎么？再怎么？”李重轲冷笑，“说不出来吗？”

“李重轲！我是想认真，和你好好谈谈的……”沈言闭了闭眼睛，“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到底是想怎么样，我，我不想这样……”

“我不想这样下去了……一直猜你想要的，猜你要做的……我没办法一直这样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