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拂衣(2)

之前她昏迷不醒,应是在自我疗伤。

姜拂衣反倒安心不少,不再努力去回忆往事,等心脏修补好之后,自然而然就会想起来的。

她闭上眼睛继续休息,母亲虽未教过,但本能告诉她,睡着之时更容易修复。

极度虚弱的状态下,姜拂衣很快入睡。

恍惚之中,隐约又听见一声呢喃。

——“阿拂,醒醒。”

姜拂衣再次惊醒。

“嘎吱”。

棺材盖突然遭外力掀飞。

正值晌午,骤然洒下的炽热阳光,似细细密密的针,姜拂衣被刺的双眼吃痛。

她硬撑着不闭目,只为第一时间看清开棺人的模样。

结果大失所望,眼前是个浑身血污的年轻男人,并不是她母亲。

柳藏酒半蹲在棺材边,微微垂首,也在打量棺中少女。

十七八岁的模样,本该鲜葱似的水灵,脸色却惨白的像鬼,也更突出她优越的五官。

尤其是眼睛,又圆又大,两端微尖上挑,是双乌黑漂亮的杏核眼,纯粹且勾人。

和他记忆中的“柳寒妆”不太一样,但他姐姐原本就擅长帮人改头换面。

给自己换张更年轻更貌美的脸,很合理,很正常。

“三姐。”柳藏酒极度疲惫的眼睛里,闪出几抹璀璨星光,“我终于找到你了。”

姜拂衣一头雾水的看着他。

“我是藏酒啊,你离家时,我才五岁。”柳藏酒耐着性子解释,“这些年来你音信全无,大哥说你已经死了,我不信,偷跑出来寻你。”

“长久?”听他说的有鼻子有眼,语气也不像撒谎,姜拂衣拧眉回忆她的海底世界,“你难道是我上岸之前养的那只绿毛螃蟹?”

柳藏酒:“?”

姜拂衣:“那是紫毛海马?彩毛海胆?”

柳藏酒:“……”

他脸色渐变:“柳寒妆?”

“你认错人了。”

姜拂衣虚弱无力的躺在棺材里,“麻烦帮我把棺盖重新阖上,我需要继续闭关,谢谢。”

“不可能!”像是担心姜拂衣会自己爬起来阖棺,柳藏酒抓紧棺材边,“我会认错人,但千灵族的宝物不可能找错人,是它一路指引我来到这里。”

姜拂衣掀起眼皮儿:“你说的是居住在万象巫里的千灵族?”

“不然这世上还有几个千灵族?”柳藏酒诉苦,“你不知道,我为了偷……借到他们的相思鉴,吃了多少苦。三姐,你别闹了。”

姜拂衣知道千灵族,也知道相思鉴。

这个种族在古时候被称为巫族,相传他们天生灵体,大多数族民一生至少觉醒一种天赋,为己所用。

小到草木之灵,大到四象神兽、风火雷电之力。

高级的巫,甚至能够与神灵沟通,预知天道气运。

只不过这些辉煌都是从前了,如今早就一代不如一代,能觉醒些常见又强悍的狮子豹子之力,已经算是其中挺不错的了。

因此又被嘲讽为半妖族。

但不管怎样落魄,他们手里的灵宝数量,整个云巅国倾一国之力也比不上。

相思鉴是其中较为知名的宝物,有寻人的能力。

姜拂衣隐约想起来,她上岸后,也曾想过前往万象巫,求用相思鉴寻找父亲。

总比四处溜达,等着父亲感应到她靠谱得多。

但她当时身在云巅国东北边陲,而万象巫却在云巅国西南边境,分处两个极点,相距一百多万里,没有高阶飞行法宝,路上要走十几年。

跑过去人家也不一定借给她。

万一再被他们看破了她是石心人,怀璧其罪,便先放弃了。

姜拂衣狐疑着看向柳藏酒:“当真是相思鉴指引你来的?”

“你瞧清楚,我一路追着相思鉴,千灵族一路追着我。”柳藏酒拨开额前沾了血的乱发,露出额角一条狰狞伤口,又指了指身上多出开裂的法袍,“你若不是我的亲人,我说我要找我姐,它为何来找你?”

姜拂衣瞳孔紧缩,自己的确不是柳寒妆,但还真有可能是他的亲人。

这柳藏酒,没准儿是她父亲背信弃义另娶他人,生出来的儿子,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

身体似乎没那么痛了,姜拂衣拉着棺木边缘坐起身。

正欲询问他的来历,却见柳藏酒伸出手,掌心显化一柄剑,展示给她看:“喏。”

姜拂衣:“……”

简直哭笑不得:“柳公子,那宝物唤作相思鉴,鉴,它是一个铜制的水盆。并不是宝剑的剑。”

能不能靠点谱。

柳藏酒像被点了穴,呆愣半响才道:“你、你确定?”

“确定。”

“但我进入宝库,跪下喊了一声‘相思鉴’,是它自己冲破法阵飞出来的。”柳藏酒被搞糊涂了,“若不是为我寻姐,它为何一路飞奔向你啊?”

他歪头审视姜拂衣,“你难道是这把剑的主人?”

姜拂衣蹙起眉,目光再次落到剑上。

普普通通,剑柄没有任何纹路,剑鞘也毫不起眼。

姜拂衣伸手想去拿,柳藏酒大方递过来。

姜拂衣拔剑出鞘两寸左右,凝眸感知。

凝视的久了,感知到此剑一直在释放丝丝缕缕的灵力,源源不断的往她胸腔里挤,协助她修补心脏上被刺穿的窟窿。

难怪她会觉得痛感减轻了一些,难怪她会在朦胧之时,听见母亲在呼唤她。

原来,是母亲的心剑。

第2章 千灵族

“还真是你的剑?”柳藏酒瞧不见那些灵力,但从姜拂衣拔剑出鞘那一瞬,已然确定她与此剑渊源颇深。

因为他一路上试着拔过许多次,纹丝不动。

“是我母亲的剑。”姜拂衣朝他投去感激的目光,“谢了,我欠你一个恩情。”

柳藏酒烦躁的摆摆手,他这一路挨了不知多少毒打,最后竟是给别人做了嫁衣。

姜拂衣收剑入鞘,贪婪的贴在胸口。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良药,可以助她加速复原。

姜拂衣再次确认:“柳公子,你当真是在千灵族的藏宝库里获得此剑的?”

“不然呢。”柳藏酒伤的不轻,全靠一股气劲儿撑着。如今功亏一篑,撑不住了,在棺材边坐下来休息,“十层宝塔,逐层分品质,这柄剑位于第九层。”

奇怪,在姜拂衣的印象中,千灵族碍于体质,很少人修剑。

她不猜测了,柳藏酒说千灵族的人马一直在抓捕他,想必很快赶来,当面询问便是。

姜拂衣趁着空闲,打量几眼周围。

原来她被葬在一个草木蓊蔚的山谷中,坟前没有立碑,略有些潦草,但棺木材料却是上等。

再看坟头上疯长的草,估计被埋四五年了。

而这些年因为心脏停止跳动,她的身体也会暂停生长。

刚才拔剑时,姜拂衣从剑身上窥见容貌,估算出自己大概“死”在了十七八岁。

也就是说,她上岸至少十年了?

柳藏酒沮丧完之后,开始对姜拂衣生出几分好奇心:“小姑娘,你小小年纪究竟得罪谁了,狠毒到将你活埋?”

姜拂衣比他还想知道:“我记得我刚才说过,我是在闭关养伤,你怎么知道我是被活埋的?”

“我认错相思鉴,你就认定我是个十足的蠢货了啊?”柳藏酒难堪捂脸,指着棺盖上一排钉子,“二十一颗散魂钉,这是要你不得来生,你闭关会这样咒自己?”

姜拂衣:“……”

是谁这么恨她?

刀子往心口捅,还要她魂飞魄散?

可惜这散魂钉对石心人好像没有一丁点的用处,她甚至都感知不到。

难怪母亲放心将十一岁的女儿扔上岸,她们这个种族的生命力实在旺盛。

姜拂衣想起有一回,她询问母亲被封印的原因,母亲哈哈大笑:当然是因为我太强了,有人怕我把天给捅个窟窿。

指不定不是发癫。

姜拂衣收回心思:“这是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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