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柬+番外(4)

作者:试玉白环 阅读记录

不过随着先王继位,规矩便改为不必由嫡长子入都,只要是嫡子亦可。

“霜州申野,奉京姬沅,胤州赢试。都是公子雍麾下的将领,他们七岁入都,十二岁便跟着先王南征北战,与公子雍一同长大。直到先王驾崩,公子雍接手王军。”

“只要世家来王都为他们及冠礼,便可回去。后来就变成了,到二十岁,他们就可以回家了。”

姜环发问:“他们都是各大家族的长子?”

春月点头,接着话锋一转:“但总有些例外,例如胤州。”

“老胤州侯早年战死,长子少时继承了爵位。正巧赶上了嫡子入都,新继位的胤州侯无婚配也就无子,他自己承着爵位自然不能来,便将自己的亲弟弟送了过来。”

大夏定下这个规矩,便是要遏制地方侯爵的谋反之心,可是时间一长,总有人会找到制度的漏洞,接着便会有千奇百怪转漏洞的方法。

这些送到王都的“嫡子”里,究竟有多少真正的嫡子?

“胤州?宣阳侯夫人。”

“对,王都的这位是宣阳侯夫人的二弟。”春月说的不多,她已经多年未回并州,对并州的一草一木早已忘却。王都的白敬这些年南征北战,她许久没见过了。

“早上王军入城,我家世子就在公子雍后方。”

那时,春月的眼睛也亮,一早就在人群里张望着,生怕错过了他家世子。王军入城时,她第一眼就看清了白敬的位置,他在公子雍后方驾着马,与春月插肩而过。

也是因此,她连姜环离开了也不知道。

姜环回想了下,公子雍身后两列共六骑。分东洲骑与西洲骑。

并州,胤州,丰京规划为东洲骑。霜州,皇州,越州规划为西洲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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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嬴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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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雍右后方是并州…………

“那并州后面是……”

“东洲骑的队列是并州白敬,胤州赢试,丰京姬沅。”

白敬……赢试……姬沅。

是赢试,那个少年。那双明亮的眼睛再次浮现在她脑海中,姜环不得不说,这个少年驾马过街,在一众欢天喜地里沉默着。

姜环只觉得,那一刻他仿佛不属于这里。

胤州赢试。

王城郊外,王军驻扎在此。

此地背靠灵山,另有邙山作挡。城门内几匹骏马踏着碎石而来,一阵浅小细碎的踏地之声由远而近。

这几匹马在军营前分出两匹,向邙山飞奔而去。

“阿赢,抄近道。”白敬驾着马,朝身旁的少年唤道。

两匹马并肩疾行,衣袍飘扬。

眼前的溪水干枯,露出一个半人高的大坑。,赢试急忙勒住缰绳,黑马扬蹄,溅起尘土。

两人驾着马立在坑边,向下看去,瞬间面露难色。

只见坑中的泥土微湿,表面露着白森森的骨头。

白敬翻身下马,赢试立在马上环顾四周。邙山四周寂静,林间唯有鸟鸣。

“进山吧。”他调转马头。

白敬翻了翻泥土,闻言也上马离开。一白一黑两匹骏马疾驰在林中小道上。

“王都大旱,祈雨大典在即,你记得早些回去。”白敬从墓碑前转身。他语气轻和,小心观察着赢试的脸色。

赢试的目光越过他落在墓碑上。

“我知道了。”

白马踏地的声音渐渐消失,山林之间,只剩赢试一人。

他立在崭新的碑前,自顾自说到:“班师回朝时,我从南疆过路,那里和王都不一样。”

说完,赢试轻轻闭上眼睛。

王军出征时,南疆伏旱千里,皇州百姓流离失所,饿骨铺满出征路。他安慰自己,边疆年年打仗,受苦的总是百姓。这一仗打胜了,百姓就安康了。

直到王军班师回朝,他骑着马路过南疆,再次看见了那些人,他们安静的躺在地上,眉目舒坦。人们易子而食,而孩子的哭声被淹没在大军的马蹄声中。

大军扬起烟尘,毫不留情的离开这片贫瘠的土地。

身后的百姓追赶着他们的马匹,却被将士们训斥。

妇人怀中抱着已经死去的孩子,而她身后的人们虎视眈眈。

天不降雨泽润万物,浮尸沃野千里至王都。孩童们唱着,到最后老人们唱,妇人们也跟着唱。

他们唱:王都两千里,君不见民苦。

她们唱:紫薇紫薇叹奈何?尔不听天命!

“紫薇紫薇叹奈何,尔不听天命”赢试轻声默念着这句话。

这座新坟立在老树下,他着白色铠甲,腰间悬挂着佩剑。

身后传来一阵尖锐的叫声。

姜环真没想到,她偷偷出城,本想去军营那边打探打探。却发现了赢试的踪迹,所以一路跟着过来,因为不熟悉路,还摔了两跤。

刚找到赢试,就被他的马发现了。一张马脸突然探进草丛,姜环直接来了个亲密接触,想都没有就叫了出来。

急忙从草丛里跳出来,此刻的她有些狼狈,衣摆沾了些泥,鞋子也掉了一只。

“殿下。”

赢试持剑过来,见是王姬殿下,立马放下手里的剑朝她跪下。

姜环只听扑通一声,赢试伏在地上。

这……

“你……你起来。”姜环真是有些别扭。

得到她的允许,赢试才缓缓起身。

整理了下自己的衣着,姜环才开口:“赢试?”

听见姜环唤他,赢试抬起头看过去,姜环穿的是一身黛蓝长袍,虽然此刻有些狼狈。不过好在姜环容貌秀丽,反倒添了几分凌乱美。

赢试认出来了,那日在大街上与他眼神相交的正是姜环。

“你一个人来这干什么呢?”姜环跟了一路,腿都跑断,好奇他身后的究竟是什么。

姜环越过他探着头去看。

映入眼帘的墓碑上赫然刻着“丰京姬沅墓”五个大字。

心猛的被泼上一盆冷水。

奉京姬沅,姜环昨天才问过春月。胤州与丰京交好,赢试与姬沅一起入都。

此刻,姬沅的墓就在眼前。姜环听春月娓娓道来的那股好奇劲儿被冲的一干二净。

她瞬间就明白了赢试脸上那股浓厚的低落感是怎么回事。

碑是新的,墓也是新的。

昨日才听说过的人,今日便是一座坟墓在眼前。

姜环看着墓边的小字,奉京姬氏嫡长子姬沅,年十七,卒。她记得姬沅是三月前出征南疆的将士,所以他是死在南疆的战场上吗?

是赢试将他带回王都的吗?

两人都没有动,姜环轻轻将手抚上碑头,突然发声问:“那匹无人骑的马,是姬沅吗?”

昨日王军入城,队尾那匹由赢试牵着的空马以及百姓们的疑问,姜环听见了。只是现在才明白,那匹马为什么没有人骑。

因为它的主人早已死在了南疆。

赢试没料到她会猜出姬沅,喉咙苦涩,强撑着点头。

“你来王都时……多大了?”她冷不丁的问。

赢试沉默了会儿,低声回答:“六岁。”

“那么小,自己一个人来?”比春月说的年龄还小一岁。

大夏侯爵嫡子入都,一如背井离乡,甚至可能成为家族弃子,所以入都从来都不是荣耀。

在现代,六岁的孩子依然嗷嗷待哺,离不开家人。而在这里六岁的孩子就要背负整个家族的使命离家千里。

“你来这里多久了?”

姜环问了太多无关紧要的问题,此时此刻,她无法再去询问赢试自己心里真正想问的问题。她的脑海中有姜姬零碎的记忆。

她与赢试是有过片面之交的,大多是幼年时,与母亲去军营里探望公子雍的回忆。

赢试抬起头去看她,目光难凝。 “十一年。”

十一年啊,这么久。放在现代人身上也不免思念家乡。

姜环三言两语,却都戳中赢试心里最脆弱的地方。王姬也是自幼来都,可是这里是她的母族,是她的半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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