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沉的夜空像是泼多了墨汁的宣纸，像是要把那浓稠的墨色滴落下来，而门外神情冷峻的年轻将军，在这默默的，无闻的，令人恐惧的黑夜里，举着火把，缓步走来。

熟悉的脚步声让唐念的心安定下来。

也踏碎了祯粤的最后一丝希望。

“末将宫昶羽，参见陛下！”

唐念没忍住去敲系统，说：“我哥真他么的……帅炸了！”

【……】其实你爸爸我更帅。

叶赫皇室七十多口人，堪当大任者唯二，一位是退休的老南王，另一位是被擒的小南王。

其余人士，要么心有余而力不足，要么便是志不在此，总之，这场打了几十年的战争，因为一出毫无技巧可言的闹剧收了场，叶赫败了。

见到老南王的那一刻，祯粤就知道自己输得彻底，或许更早，在他把慕容琛关起来的时候，也可能是在他自作聪明的以为自己能够掌控的了唐念的时候。

他的衣服被血浸湿，漫过了大半个肩膀，过于疼痛的时候，整只胳膊都是麻痹的。

“……当年孤王费尽周折把你带回南国的时候，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栽在你手上。”祯粤狼一般的眼睛看着唐念，就像在看着一件惹人觊觎的宝物，“本来是想让你代替那位王弟哄住父王，却没想到随手带回来的‘小人物’竟然会是宫家最见不得人的小儿子。”

从他出声起，宫昶羽的目光就没有从他身上移开过，听到这里下意识地看了唐念一眼，他不是什么多话的人，见唐念没有什么异常的样子，便又偏过头去。

唐念安静地装着乖巧。

除了不明状况的老南王，大家都保持了沉默。

“逆子，你说什么……你说他、他是谁？！”

祯粤不知是什么心态，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接着道：“从那时起孤王便开始部署这个计划，下毒，安排你回昌国……这些全都在计划之中，狗皇帝说的没错，孤王的确是在利用你，只不过不是为了除掉他，而是宫家那对难缠的父子，孤王也没想到会收获了慕容皇帝这个意外之喜……这难道不是天要亡昌国？”

祯粤面容冷漠，似乎说出来的事情与他没有丝毫关系。

唐念欲言又止：“你……”

祯粤也没有让他说下去。

“将你囚禁，不过是个调虎离山之计。呵，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这句话在你们昌国皇宫，最是适用不过了。”

唐念想，难怪易竹他们可以这样顺利地把他从层层保护中偷渡出来，看来宫里也有他们的“内奸”，只不过不知道是什么人有这样大的权柄，可以直接越过了慕容琛去。

慕容琛眼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在他耳边低声道：“……是母后。”

唐念点点头，眼睛看向祯粤：“我……”

他又一次被打断。

“只恨孤王一时大意，竟然让这狗皇帝有机会翻盘，哈……不过没关系，只要南国不灭，千秋万代，便早晚有一天会把昌国打下来，将慕容皇室踩在脚下……像畜生一样奴役□□。”

唐念：“……唉，算了。”

祯粤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抢了一把打斗中掉落的剑俯冲向前，直直撞向唐念。

慕容琛也没料到他这一击，下意识地把唐念藏到身后就要以身挡剑。

唐念毫不犹豫地拉响了系统警报。

慕容琛只觉得背后被人拽了一把，那力道奇大无比，生生把他拽的踉跄几步，唐念趁此机会顶了上去。

慕容琛瞬间一惊，“别！”

唐念没有料到，祯粤并不想伤他。

那个疯子手里握着的剑是倒着的。

剑柄握在唐念手里，剑尖穿透了祯粤的左胸口。

一身血袍的高大男人拼命把自己往死路上送，生生把自己撞到了唐念胸前两拳距离，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勉力支撑着身体，吐出的血染红了他半个后背。

他说：“……要你沾了血，听说……人的心脏都长在左半边……孤王把它……赔给你……咳呜……早、早就……呃……”

唐念一只手还握着剑柄，另一只手轻轻抚上他的背，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我就是想告诉你，话别那么多，死得快。”

“不过好像也没有说出口的必要了。”

“你睡吧，王兄，梦里过得轻松一点。”

他轻轻一推，祯粤的身体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沉重的剑抵在地上，把他的胸口剜出一个拳头大小的伤口。

这个曾经狂妄到不可一世的男人，如今也不过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老南王已经彻底晕了过去，宫昶羽则是看着唐念。

唐念没有再看，他觉得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堵住了，有点灰蒙蒙的奇怪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