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破城知县做开国女帝(43)
“言弟?言弟?”
裴言回过神,声音干涩:“大哥。”想说些什么,又止住了。
他不敢说,不敢告诉大哥他是六皇子。
可是这身份不可能瞒一辈子,终有一日会揭穿。要是他不主动告诉大哥,大哥从别人口中知道,会不会认为自己欺骗他,更加恼怒?
谢亦云看裴言魂不守舍的样子,心下已是了然。
想起云夫人说“那是个可怜孩子”,又想起书里六皇子不明不白的死亡,她心里一软,温声道:“夜深了,你去歇息吧。”
裴言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和谢亦云告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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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亦云想着过几日去府城,府城里,徐州郡守也正说起她。
第34章
徐州府城, 郡守府里,灯火闪亮。
苏太守坐在桌前,就着灯光, 凝神看着桌上铺开的一张图纸,手指在图纸上敲了敲,抬头问站在面前的魏从事:“这就是曲辕犁?”
“是, 平长县的百姓说, 他们县太爷给这犁取的名字, 叫曲辕犁。”魏从事恭敬答道。
“真能一天翻十亩地?”
“能。”魏从事面上带出一丝兴奋, “来报信的人亲眼所见, 在平阳县桃花村里,村民用曲辕犁一天翻了十亩地, 很是轻松。”
“好!好!好!”苏太守猛地站起, 拍着桌子, 叫了三声“好”。
他在屋子里来回走动, 脚步生风,常年苦闷皱着的脸舒展开来, 满面春色:“好好好, 太好了。”
转了两个来回, 站住, 朝着魏从事吩咐:“明天召集木匠,照着图纸先做十架……什么犁?”
魏从事连忙应道:“曲辕犁。”
“对对对, 叫曲辕犁。”
苏太守一拍手,“做出来后,试一试效果, 要是没什么问题,把图纸多画一些, 下发到各县,命各县的知县督促,做出曲辕犁后开荒,开出的荒地明年就可以种水稻了。”
说着拿起桌子上的图纸,递给魏从事:“这事要速办,你亲自去安排。”
“是。”魏从事答应,“我今晚就安排木匠,明天一定把十架曲辕犁做出来。”
“甚好。”苏太守满意地点头。
几句话之间,他想到很多,想了很远。
抚着胡须,暗自下了决定。
明天确定曲辕犁的效果后,他就立即上奏皇上。这是千秋之功,曲辕犁出在他徐州,皇上对他肯定要有奖赏。
吴朝官职三年一任,而他在徐州已经接连干了四任。十一年,他托关系,找人情,想尽办法,就是挪不了窝。
这回,到明年任满后,以他此次的功劳,一定能够摆脱徐州这个偏僻又贫困的地方。
而这个机会,是谢知县给他的。
“谢知县是个有本事的。”苏太守感叹,“世家子弟,到底与众不同。”
转念又觉得不对。
世家子弟如此之多,也只有一个谢知县,立下这般伟功。
魏从事附和:“是啊,现在平阳县的百姓都称呼谢知县为神仙县太爷。”
“神仙县太爷?以他的本事,倒也当得。”苏太守笑着赞道,“更难得的是大气,曲辕犁的图样也没藏着掖着。”
这位神仙县太爷做出此等神物,却丝毫没有奇货可居的想法。
据属下回报说,平阳县的俞县丞在桃花村试用过曲辕犁后,当天下午就返回县城,带着做出第一架曲辕犁的陈木匠一起,第二天召集了许多木匠,由陈木匠教导,开工制作曲辕犁。
做曲辕犁的图纸木匠们人手一份,也不避人,谁去看都给看,如果要临摹图样,他们也大方地提供方便。
甚至有疑问的地方,木匠们若是有空,还会热心地细细解说。
他们的举动肯定得到了谢知县的准许。
由此可见,谢知县是个心有大义的人,不拿关系百姓生计大事的农具做筹码,从中谋取利益。
扪心自问,他要是做出曲辕犁,像谢知县一样,不想着捞点好处,干脆地公布于世,没有一点犹豫,恐怕做不到。
正因如此,他越发欣赏谢知县。
平阳县历来是徐州最贫穷的县,现今来了谢知县这样一个有本事的人,在他的带领之下,说不定有一天,平阳县能够奋起直追,超过一两个县,摘掉万年老末的帽子。
想到这里,苏太守脸上笑容猛然滞住,转向魏从事,压低声音:“赶快派人到平阳县,告诉苏亮,老老实实地,不许对付谢知县。”
他这个堂弟向来无法无天,前几位平阳县知县到任后,都被他使了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掌控住,明面上是知县管理平阳县,实际上是他在做主。
以前他顾念亲戚情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回不行。
谢知县太有本事,先挖井出水,彻底解决平阳县干旱问题,后做曲辕犁,为天下百姓造福,消息传出,必定引得各方注目。
堂弟要是胡来,只怕惹出大祸。
魏从事答应:“是,我马上派人通知苏老爷。”
苏太守心下还是不安,眉心紧蹙:“谢知县到平阳县已经将近两个月,苏亮没动什么手脚吧?”
他顿了顿,忽然倒吸一口凉气,朝向魏从事,声音急迫。
“我记得你说过,二十多天前,百余人围堵平阳县县衙,谢知县当场抓到一个潜藏其中的小人,叫……王三?”
“是,叫王三。”
“你说,这王三不会是苏亮指使的吧?”
“呃……”魏从事有些迟疑,“不会吧?”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都很清楚,苏亮很有可能干这样的事。
“派人去平阳县,连夜去。”苏太守沉声道,“告诉苏亮,不许妄动。要是之前做过什么,把痕迹抹干净,如果被谢知县发现,我保不了他。”
魏从事领命,匆匆忙忙出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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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平长县的县衙门口,一群人给谢亦云送行。
谢亦云和他们一一话别。
云夫人十分不舍,神情怏怏。
昨晚宴席上一番交谈,她已经把谢亦云视为知己,此刻分别,下次相聚畅谈,不知要到哪一日。
“云夫人,最多十几天,我组建民兵之后,再来平长县向你请教。”谢亦云望着她笑。
“好。”云夫人眼睛一亮,顿时神采焕然,“我等着你。”
自从父亲战死,她离开军营,再没带过兵。穷极无聊之时,就把夫君手下的衙役抢过来,调教调教,权且过过带兵的瘾。
可到底是隔靴搔痒,不能尽兴。
如今谢知县组建民兵,虽然无法和正规军队相比,也是真正的兵,比衙役强。
要是她能带这支兵就好了。
一丝念头不期然冒出来,云夫人赶紧按下,暗自苦笑,自己真是痴心妄想。
谢知县不是个俗人,从言谈中可知,他不轻视女子,不会忌讳女子领兵,可他和自己才见过一面,怎会把兵队交给一个不熟悉的人?
自己能得谢知县信任,给他出谋划策,参与到兵队的组建,应该知足了,不该再多想。
谢亦云和容知县又叙了一会话,最后看向两个孩子。
他们站在一起,女孩儿朝街上张望,脸上满是好奇,男孩儿认真地听大人说话,努力表现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他们眼神清澈,里面没有丝毫忧愁,可以看出,是在幸福的环境里长大。
然而谢亦云知道,五年后,元正三十三年,他们就要遭遇人生中的沉重打击,失去他们的父亲。
察觉到她的目光,容山行礼:“谢大人走好。”
司空如被他的声音拉回心神,跟着行礼:“谢大人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