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云鬓+番外(64)

作者:虞渡 阅读记录

“不是。”他不想再让她误会下去,萧且随咬着牙,干脆地告诉了她:“李宣宁,我不是魏人。”

宣宁稀奇极了,连声问道:“你不是魏人?那你是什么人?你知道自己是什么来历?”

萧且随的轮廓确实比一般魏人要深刻,样貌间也是艳丽为主,清冽次之,宣宁先入为主,只以为是因他父亲是北方人的缘故,现下他说出这个,她便猜测道:“你生父是突厥人?”

灯火映照在清澈剔透的瞳孔,里边好奇有之,探究有之,却没有他想象中的嫌弃和厌恶,她随口问着,又接过卫缺刚拧干的帕子,覆在他额间。

冰凉的触感让高热的人舒服到想轻叹,多年来的忐忑成为笑话,她待他一如既往,萧且随放松了心弦,垂眼答道:“是,我生父是突厥的阿史那奇顺。”

“草原狼王?”卫缺低语一声,抬眼去看那少年。十八年前,时任突厥叶护的阿史那奇顺确实来过长安,难道是那时他与幽州节度使的夫人…

卫缺阖了阖眼,有些无法接受这些神奇的秘闻。他恭敬地告退到一旁,自觉地闭上了耳朵。

“那你母亲是谁?”今夜看来是不必回去了,宣宁干脆在榻旁坐下,撑着下巴看他,要听完这个故事。

“我母亲虽是长安人士,却自小在卢龙长大,她十五与阿史那奇顺相识,可那时柳家与萧家已交换了庚帖,不久之后,她不告而别,孤身嫁到了长安。”

阿史那不堪忍受情人的背叛,借着十八年前朝贡送项,悄悄潜入葛园与柳氏相会。

“啊?”宣宁不可置信地说道:“所以你…是大节度使夫人和突厥王的儿子?!”

柳氏与阿史那两情相悦,可又无法违背家族的意愿,嫁到长安之后,幽州世子对她温柔相待,她也渐渐忘却了过去。谁料阿史那纠缠不休,竟不远千里来到长安,她一时心软,最终铸成大错。

萧且随目光闪了闪,点了点头。红篓梳原

宣宁若有所思,既然他是突厥王的骨血,确实不能贸然在这个非常时刻将他带回公主府,否则不异于将把柄送到三哥手里。

“不必担心我,我在城中还有几个据点,待明日好些了,我会自行离去。柳参事还在外边为我奔走,想来他能说动徐骁,不会与我拼个鱼死网破。”

宣宁微微一笑,安慰道:“不必担心,徐骁已向我方投诚了,他绝不会帮着淄川王对付咱们。”

接着便把徐骁对李意如说的话照实重复了一遍,又将徐骁昔日闯进陆家别院寻仇,却不愿伤及无辜之人的事儿告诉了他,“我瞧着他也是个磊落之人,应不是诓骗咱们的。等我回去,便与他商量对策,一定不能如了三哥的愿。”

原来裴四所说“抬了一轿”就是抬的徐骁,微微的燥意从胸口升起,他尤其讨厌从她嘴里说出徐骁的名字,或许是小时候被徐骁夺走的东西太多,萧且随眸色沉沉,低声问她:“你这样相信他?”

相信徐骁的是李意如,若说按宣宁的意思,应该及早掐断徐骁这根线,但是“她”也是她,于是宣宁敷衍地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对呀,他是你的阿弟,我当然相信他啦。”

随口一句笑语却奇异地抚慰住了他,是了,她说是因为他才会相信徐骁的。

干涩的喉咙突然像有羽毛在挠,他望着她,说道,“李宣宁,我想喝水。”

宣宁哦了一声,起身将石桌上的杯盏递给他,萧且随却举着包得严实的手给她看,可他不是还有左手么,爬屋顶都成,端杯水便不成了?

不过是耍懒想要她伺候,罢了,为给她修镜子,差点连命也搭上了,如今将就他,无赖一回又如何?

上回宣宁喂水还是幼时拾到一只小狸奴之时,她同样是这样端着瓷杯,屏住呼吸看那小猫儿一口口喝完了整杯。

宣宁就着上回的经验,扶住瓷杯送到他嘴边,眸子盯在他的唇,小心地抬起杯盏倾过去,他的唇色渐渐润泽起来,喉咙一滚一滚地吞咽着。

等到这杯水喝完了,宣宁如释重负地呼了一口气,两眼弯弯,抬头去看他。

这些天的憔悴并未损伤他半分形容,反而柔软了他锋锐的眉眼,恰如雾中探看明月清川,朦胧下珍贵的碧澄清湛。篊喽疏源

他也正垂眸在看她,视线交织纠缠间,少年显见十分慌张,鸦羽般的长睫微闪,眸底来不及收敛的柔泽似春水潺流,欲说还休,仿佛要直直淌进人心底来。

宣宁没来由地眨眨眼,小心别过脸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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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砚台红摟薯源

天朗气清, 日丽晴风。

公主府正门下停着辆青盖玉质的马车,短谒奴仆小心翼翼地抬下一箱箱裹着绸布的物什,绯衣女官垂眼翻看着礼品单子,待下面的人检查无误, 便让他们搬进院中。

“怎么回事?”有好事者路过, 小声对身旁的人说道:“这是来下聘了?可我不是听说, 宣宁公主和楚世子的婚事已作罢了?”

另一人斜眼去看府门外忙忙碌碌的奴仆, 轻声低语, “难说, 长平公主已被关在月清殿好些时日, 也没听说官家有什么新的旨意,宣宁公主一向跋扈, 莫非要等到那位肚子都圆了才准人家成亲么,我看呀, 八成是她去找官家闹过了,要把那楚世子夺回来…”

好事者昔年曾因失言被公主用九节鞭教训过, 闻得这些, 连连点头附和着,“不错!不错!”

几人正围着墙边说着, 突感受到一阵冰冷的凉风扑过来, 寒霜冰刃般的目光扫过脖颈, 几人立即噤声, 探究地打量着身后的男子。

长安纨绔子们看人只用两分眼角,一分看衣装相貌,贵人穿惯了绸缎, 就算是私服, 也不会习惯用粗布衣裳, 来人形貌清朗,可衣衫半旧,虽压得挺括,却仍有过水的痕迹。

二看腰间配饰,贵人们素来爱玉,好玉难得,得了难免炫耀。而来人绸布束腰,身上并无任何配饰。

或许就是哪家的穷亲戚,到这崇仁坊来打秋风来了。一人嗤笑道,“你是何人?”

那人声音冷冽如泉石,目光森森地望着说话之人,斥道,“身为九卿之子,不思鸿渐于干,却无端在公主府面前窥探妄语,此大不敬之罪,不知王氏、刘氏、白氏,哪家能挡君主之怒?”

这男子身份不明,却还认得他们几人是谁家的,那几人顿感不妙,这人不会是进奏院的纠生吧?听说进奏院素来爱越俎代庖,代长安县丞管起了长安民风民俗,这样说两句玩笑话就被扔进沈园地牢的不在少数。荭熡薯圆

他们围住谢方行,说道,“你是谁?话可不能乱说啊,你说我们窥探公主府,可有证据?”

“就是,我们都是住在坊间的街邻,倒是你,你这身份,如何能在公主府附近行走?你是做什么的?”

那绯衣女官闻见喧闹,心下轻笑,有人每日绕道回府,这会儿却说他人暗自窥探,真真好笑。

“谢先生!”薛玉娘合上礼单,迈了几步过来,她未着一分颜色给旁人,只管对谢方行说道,“您可算来了,得亏我在这儿点收淄川王的礼品,否则还真遇不到您这大忙人呢,谢先生眼下可得空?公主新得一张前唐大家张远的《瑞雪图》,念叨着让您过去一同鉴赏呢,恰好是晚膳时间,您可用过了?不若往公主府一叙?”

几人听闻他能受公主之邀,看来并不是低贱之人,讪讪客气几句,忙夹着尾巴跑远了。

谢方行正有消息要给她,点头同意,随着薛玉娘进府去了。

绕过影壁往前走,成担的箱子就堆积在院中,小娘子俯着身子正从那檀木箱中取出了一方砚台仔细端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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