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不堪大任(64)

作者:长尔鲨 阅读记录

但此外,石雁回也有担忧的事,谢云闲还小,但她已经忧心起了她往后婚事怎么办,看在谢照古的官位权势上,她的女儿应该能堂堂正正嫁人做正室、而不是期盼着主母仁慈吧?

十岁的谢云闲隔着光阴看到了生母往日的喜怒哀乐,突然就明白了谢淮清当年的坚持——黑是黑、白是白,虽然都是让人神伤悲痛的离世,但意外落水就是意外落水,娘亲没有选择轻生跳湖,就不该连死因都不让她自己做主、等着别人“赏赐”一个死因。

然后谢云闲开始怕了。

她的生母是妾室,她的养母是正室,可她们都过得不快乐啊。

陆琼瑰出身好,是太傅嫡女,嫁给了家中清静、前途无量、脾气也过得去的谢照古,比较起来,她的境遇已经能超越世间绝大多数女子,但陆琼瑰明明不信佛,却只能凭托信佛的借口才得以“自由”一些。

陆琼瑰对谢缘君这个亲生儿子感情寡淡,还不如对谢云闲和谢淮清亲近,谢云闲想,会不会是因为,谢缘君这个儿子并非嫡母自愿想要呢?

谢云闲想要自愿的自由,所以她开始给自己添“筹码”,她勤学苦读、时常往外跑参加公子小姐们的集会,打出了自己的名声,成了第一才女、第一美人。

然后,有人上门求娶了。

谢云闲在凄惶中意识到,她以为的“筹码”的确有用,但却是嫁人的筹码,她以为有了学识、名声就能掌控自己的人生,然而只是为自己添了“嫁妆”。

谢云闲不想嫁人,不想成为“陆琼瑰”和“石雁回”,但谢照古不听她的意愿。谢云闲求助于嫡母,陆琼瑰沉默良久,让她写信向北境的谢淮清求助。

谢云闲写信时心里没底,她其实不担心哥哥不帮她说话,但只怕哥哥说了也没用,就算哥哥如今有了些功绩,但在父亲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呢?

信寄出前,陆琼瑰也拿了一封信给她,让她同寄去北境。

再后来,哥哥回了信,父亲当真就没再安排她的婚事了。谢云闲至今不知道谢淮清在给谢照古的信里写了什么,但那之后,她就不再爱出门了。

她把自己“藏”起来,免得再让人看见她,再在亲事上起波澜。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索性什么也不再做,想着拖一日算一日,若是拖不了了,就看她对自己能否狠得下心……

如今,谢云闲在石雁回的院子里,对石雁回的牌位上香,又跪坐下来同牌位说话。

“娘,我曾觉得往日勤学苦读都成笑话,但今年方知……是有用的,很有用的,娘。”谢云闲说。

……

谢云闲这行人离开馥城后,又过了几日,便到了除夕。

兰微霜和去年一样,张口便是天要下雨不宜祭祀,连理由都不舍得换一个,总之不出门冒雪折腾自己参与祭礼。

晚上宫宴,兰微霜吃完又要走,正好西南前线最新的战报送上来,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展开,说的是谢淮清已经到了西南边镇,而且碰巧一到就开打,如今战事未平,但当前这场大胜。

有朝臣大喜,起身饮酒恭贺,又说谢大将军这除夕年礼送得极为贴心。

兰微霜把战报拿在手里看了两遍,发现上面没写谢淮清是否受伤,只得作罢,往好的方面想。

回到承恩殿,兰微霜看着院子里的雪,又回想起去年罚谢淮清在这院子里堆雪人……

兰微霜觉得自己是太闲了,现如今搞得像是得了相思病。

所以年后,兰微霜就出宫了一趟,想看看乌金院如今的状况,分心惦记点别的。

谢淮清虽然去西南走得匆忙,但因为此前在准备年后去北境的规划,所以乌金院的事也早有交代,留了人跟兰微霜对接。

对接的人是谢淮清的下属,此前一直值守在乌金院的,也知道兰微霜的身份,见他来了分外小心,又不敢暴露,所以喊“何公子”都喊得提心吊胆、觉得不够敬重。

兰微霜见对方这样,便没有久留,听完了近况汇报,拿上了账本就走。

因为这回没有谢淮清同行,所以兰微霜出宫带上了九思和赶车的侍卫。

从乌金院出来,他便吩咐回宫。

然而马车行至途中,兰微霜正在马车里看账本,外面马匹突然长声嘶啼、停了一下、接着横冲直撞似的往前跑,赶车的侍卫怕伤及路人、拼尽全力控制着马匹,九思抓着门沿探头进来喊:“陛下小心!”

虽然撞上了些路边摊子,但好在并未伤到人,马车最终在一处偏僻小巷里停了下来,车前的马匹焦躁地不停踏地,看着前方的死胡同。

死胡同的墙边开了一扇简陋的门,门前此时站着一个手持哨子的人和另一匹器宇轩昂的马。

见这人的神态,兰微霜这边的侍卫登时明白过来,他们这边的马突然失控并非意外,乃是前方那人人为的。

侍卫抽出刀,低声警醒身边的大太监:“保护陛下。”

陛下今日微服出宫,本来没有特别行程,也并未多带人,眼下敌暗我明、来意不知,并不乐观。

九思面色凝重地点头,又探头问车内的兰微霜:“陛下,您可安好?”

兰微霜刚才虽然及时抓住了车内的固定物,但还是被晃得头晕眼花,这会儿算不上好、蹙着眉,但意识清晰:“方才路上撞坏的摊子,回头去补上人家的损失。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

反正在原书剧情的大结局时间线之前,能杀他的只有主角谢缘君,兰微霜这会儿倒不太紧张。

反而有些惊讶,这馥城居然还有敢对皇帝动手的英雄人物?

车外,前方那人没有靠近,只是笑盈盈地扬声道:“何公子莫怕,我家主人没有恶意,只是想请何公子入院喝杯茶。”

兰微霜眉梢轻挑。

原来不是针对皇帝的,是针对乌金院东家的。

听到那人的称呼,九思和侍卫也显然松了口气。

这刺杀皇帝和胁迫商人是两个档次的事,不怕对方难对付了。

九思小声征求兰微霜的话:“陛下,这……?”

兰微霜靠在软枕上,说:“先不见,问问是干嘛的。”

九思应了声是,然后撤出头去,看向前方那人,不客气道:“你说见就见,你们家主人排场挺大啊,我家公子说了,不见!你们这破院子,有什么好茶可喝,到底想做什么,别鬼祟得像鼠辈!”

前方那人脸色不太好看,但又故作轻松,扬了扬手里的哨子:“何公子,只怕这不是您想不见就能不见的,在下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这驭马的能耐尚可,还是您想弃车而走?只怕也走不了啊。”

那人话音落下,旁边的门内就走出了几个干练黑衣打扮的人,在下雪的馥城穿得如同春日时一般,看那走动间,该是练家子。

兰微霜这边,侍卫隔着车帘道:“小的武功尚可,对方不过五人,能拦住,您从后门下马车,稍跑一段,出了巷子便是大街,街上有巡逻的兵士,便安全了。”

怕对方听见,侍卫不敢称呼陛下,只能略着说道。

九思也说:“奴才虽不会武功,但有一副身板能挡些路!”

兰微霜没有应声。

他觉得奇怪,对方就算会驭马,寻着他们这边的马车停在乌金院外的间隙做了手脚,但为何要把动静闹得这么大呢?

街上有巡逻的官兵,因为取缔青楼的举措还又加了不少队,他们这马车横冲直撞毁了不少摊子,万一再撞到个人,官兵定会更快循声而来,不利于这驭马之人行事才是啊。

“让他们主人自己来见。”兰微霜说道。

九思闻言,有点着急于兰微霜还不从马车后门走,但也下意识遵命,对前方的驭马之人说:“我家公子说了,叫你们家主人自己来求见!”

那驭马之人便牵着马靠近过来,嘴上客气道:“那就请何公子恕在下不敬之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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