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迷反派征服世界(88)
宴光在这些失败例子中,得到了一个浅薄的、在以后主导她性格的认知。
她,不可以把主导权交给任何人。
不能有人支配她,不然她的生死就会依赖于对方的心情。
无论是基于地位还是力量,都不允许有这种事发生,她不会也不能对任何人俯首,因为她必不相信有人会永远善待她。
小女孩便如此认为。
超S级的天赋实在惊人,在宴光长大后,她逃出了那个地方,过程可以说非常地顺利,但是逃脱之后,宴光产生了一点点迷茫。
没错,就算万华殿这种坚定不移,好像一出生就要成为大人物的家伙......也不是一开始就这么想的。
毕竟当时她真的很小。
漫无目的行走的女孩,无意间来到了一座美丽的豪华房屋。
透过窗户,她看见里面最高的位置上,坐着一个极其傲慢的女人,对方明明是如此的单薄纤细,但她下面的人全部都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看她说话,那个女人高声大笑,每笑一声,大地都好像颤抖一次。
宴光看着看着,就出了神。
那便是她对权力最初的认知。
她认为对方太厉害了,她想要认识她。
于是宴光推门走了进去。
她穿过那群跪在地上的人,一步步走到了那个女人面前,得到了对方诧异的注视。
女人本来想杀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小孩,她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家伙,有能力的人,脾气一般都独特。
但是,可是。
那个小小年纪就格外漂亮的女孩子,气度沉稳,神情疑惑,她抬首安静地看着她,轻轻地询问她的意见。
在宴光后来数十年的人生里,她再也没有如此认真地、恳切地请教过一个人。
“该怎样成为你这样的人呢?”
金发小女孩站在下首,如此询问她。
女人愣住了。
鬼使神差,没有道理的,她的心竟然平静下来,她望着那孩子,语气奇异:
“不要依赖任何人。”
宴光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份教导。
她自我介绍:“我是宴光。”
女人看着她笑了起来:“叫我卡莉斯吧。”
......这样想来,无论是身为小孩却问出这样问题的她、还是会认真回答她的卡莉斯,都是常人眼中难以理解的存在吧。
她们成为了忘年交。
卡莉斯是当时星区的领主,她是位非常强势、具有人格魅力的女性。
她实力超群,也同样具有危险的精神力暴动。
但当时无论是宴光,还是卡莉斯,都没有在意这点,因为以她们生活的环境,能活下来都是伟大之事了。
她们有很多的话题可以聊,关于野心,关于未来,关于联邦。
卡莉斯发展着她的势力,宴光也认识了弗雷德里克,开始建立自己的势力,她成熟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那个角斗场灭了,事成之后她和卡莉斯狂饮到天明,对方告诉她,她也有相似的过去。
宴光想,世界可真奇妙。
她们是朋友,没错。
她会和她一同站到联邦的巅峰,将那些腐朽的势力都吞噬改革。
宴光是这么以为的。
直到、直到......
“卡莉斯大人精神海崩坏了!”
“她、她失去理智了!变成了没有理智的杀戮机器!”
“怎么办!宴光大人!该怎么办是好!”
“......”
宴光从来没有想过,卡莉斯会露出这种表情。
双目无神、思维丧失、难看到了极致,一点都不符合她的野心与热情的样子。
她残杀着她的下属、她的友人,如丧失了全部意志的可悲之物,仅仅凭着本能而战斗。
在思维反应过来前,宴光已经动了。
她上前,和卡莉斯战斗到一起。
是搏杀。
昏天暗地,视死如归的死斗。
她们打了一天一夜,这场战斗没有任何人敢插手,卡莉斯的武器重伤宴光的精神海,给她留下了无比深刻、无比痛苦,之后每日都会时时刻刻发作的暗伤。
但是,宴光根本不在意。
她和她战斗时,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我不能让她这样下去。
太可悲了......太绝望了......太让她愤怒了!让她喜爱的女性为什么会如此无神?她被什么东西支配了?变得难看而扭曲?她引以为傲的意志去了哪里?这难道是她的结局吗!?
宴光无法接受,接受不了。
在战斗的最后,还是她更胜一筹,卡莉斯在濒临死亡的回光返照之时,突然短暂恢复了神志。
女人看着她,就像多年前看着那个小女孩。
不用多说,宴光已经明白了。
彻底的、明白了。
【我要骄傲地死去】
比起沦落成丧失神志、任人摆布宰割的废物,死亡反倒成了美好的终局。
但是,这种结局,有什么骄傲可言吗?是她一开始盼望的吗?
宴光一个人浑身是血地走出了那里。
她伤痕累累、遍体鳞伤,血如眼泪一般从脸上流泻,赶来的弗雷德里克手忙脚乱,哭着求她前去疗伤。
宴光没有听他的。
她一个人站在那里,任弗雷德里克哭求,任精神海的重创泛起煎熬之苦。
挚友留下的重伤在她的精神海中狂躁地呼啸,每一道疼痛,都像一道笑声,是那个女人在高歌而笑,发出让宴光难以忘记的声音。
她的一部分永远留给了她。
虽然她们这种人,应该早就想到不得好死的下场,无论是成功还是失败,宴光都想过她会有惨烈的终局。
可是......
多年前,金发小女孩放下身段、诚挚地朝神秘的女人请教,该如何成为像你这样的人呢?
竟然,是这样的终局啊。
宴光开口了。
她对弗雷德里克说:“弗雷德里克,我的爪牙,我的恶犬,我的刀。”
“和我定一个约定。”
弗雷德里克的哭声止住,他惊恐地望着她,从主君的脸上窥见了某种让他心生恐惧之物,蓝发少年头一次想要退缩了,因为他觉察到,那是他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答应的事情。
“我、我......”
“和我约定。”宴光继续平静地说,“如果有一天我变成这样,你要努力,杀了我。”
弗雷德里克目瞪口呆。
“我怎么可能、我......”
他没能说完,呼吸都要停止,面前的少女面庞上流下一滴鲜红的血,好似一滴眼泪。
蓝发少年突然沉默了。
过了很久很久,有一个世纪这么久,他低声地、无比坚定地回复她。
“是的,大人。”
“遵循您的意志。”
“如果有那么一日、一日......”
“我会让您骄傲的离去。”
“然后,我会随您而去。”
宴光看着他,突然微微地,露出了一个渺小的笑意。
“好。”
这就是,她和她唯一的朋友、剩下的爪牙,那没什么意思、无趣极了的过往了。
在原书中,想来,和卡莉斯共享同类的死亡、也变得丑态百出的她,应该是十分嘲弄着自己的结局吧。
弗雷德里克遵守了约定。
宴光闭上了眼睛。
刚刚战斗沾染的、敌方的血从她脸上流下。
像眼泪。
......
闻令羽一言不发地听完了那人的讲述,那并不是什么很隐蔽的故事,宴光身边的老人都知道。
可是,但是,这个故事,无论知不知道,都让人难以接受。
闻令羽长久地凝望着外面。
他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那位金发的少女并不在眼前,但元帅似乎能看见她的眼睛,她的脸,她嘲弄的笑意。而更深一步,他又看见更早前的女孩子,角斗场的女孩子,与好友死斗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