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夫人她又跑了!(20)

作者:弗白 阅读记录

“你是卿云吧?”岑鸢沉默良久,忽然出声问道。

话音落下,秋月猛地抬头看向岑鸢,她不知何时又红起来的双目此刻正死死盯着岑鸢。

“你如何知道我的名字?”

岑鸢面色不变,只是缓缓垂下头,躬身行了一个礼。

“建兴两年,向朝廷上书十七封的连山郡太守章行舟……”钟毓听见他的声音顿了顿。

“夫人,我记得他。”

第十七章

话音落下,在场的除了岑鸢,其他人全都心神一震。

钟毓看着岑鸢背对着自己站着的背影,耳边却一边又一边回荡着方才他说过的话。

他唤秋月“夫人”,还说他记得建兴两年,向朝廷上书十七封的章行舟。

所以他言下之意,秋月便是连山郡太守章行舟的妻子,她口中所说的那个故事也根本就不是编纂,而是真的。

既然连当朝太傅都知晓此事......

钟毓眼里忽然闪过一道暗光,那皇帝必然不会不知晓。

电光火石之间,她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十分大胆的猜测——

莫非岑鸢借口自己发热故意留在连山,就是为了三年前章行舟的案子吗?

就在钟毓心中一阵天翻地覆时,另一边的秋月却早已颤抖着唇,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张布满骇人疤痕的脸上早已淌满泪水,她将那颗木头颅紧紧按在怀里,整个人仿佛站不住似地靠在桌边。

岑鸢站在原地定定地看了秋月一会儿,见她神色里没有抗拒,便向前走近了几步。

“建兴两年,新帝登基欲推新政,改制县郡便是他探路所投的第一块石。”岑鸢看着秋月,沉声道,“那时的连山郡太守章行舟,是第一个支持陛下改制县郡的地方官。”

“他接连向朝廷上书十七封,只为让连山脚下的八十三户全部搬到西边,不再遭受涝灾之苦。”

岑鸢说着又上前了一步:“我亲眼看着陛下给拨款的奏折批了红,为了防止有人从中作梗,他还特意召了户部尚书要他盯紧拨款事项。”

“却不想两月都不到,陛下桌案上便多了一封写着连山郡因为搬迁死了人的奏折。”

“其实此事根本没有必要参上朝廷,就算参上朝廷,皇帝也不会专门派人去查。”

“可偏偏拿参奏之人在上面添了一句话,让陛下不得不重视。”

“只因奏折上面写着,连山郡太守章行舟——”

钟毓看不见岑鸢的表情,只看到他垂在身侧的手微微蜷了一下又很快松开。

“疑吞朝廷拨款。”

“你胡说!”一直沉默着听岑鸢说话的秋月忽然抬起头,她死死盯着岑鸢厉声道,“章行舟他根本没有私吞拨款!”

“他是被人陷害的,是被人陷害的!”

“我知道他是被人陷害的。”岑鸢打断秋月的厉喝,他十分平静地注视着秋月,眼里藏着她看不懂的情绪,“建兴两年,十二月十三日,大理寺少卿宋观平奉皇帝之命连夜前往连山郡,彻查连山人命一案。而与其随行的大理寺丞张昭成则在出发前,被陛下秘密召见,要他暗中调查奏折所参章行舟私吞款项一事。”

秋月闻言,浑身猛地一震,好似听到了什么惊天大事。

她愣愣地看着岑鸢,通红的双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十二月十五日,张昭成传密信回京。信上说他亲自暗访了连山脚下的八十三户,每户人家都作证朝廷拨下来的补助款早已发放给每家每户。”

“十二月十八日,第二封密信传回京城。大理寺少卿宋观平在调查人命案时,按例搜查死了人的那户新院,却发现了不久前才埋下的六箱刻有朝廷官章的银子。”

“他当夜便召来八十三户人家仔细盘问,所有人都称太守章行舟已将拨款全数分发。”

“十二月二十一日,第三封密信传回。张昭成在信上不但写了那八十三户人重新改口翻供,还写了他已查明那日前往西边平地新房闹事的人中,混杂着根本就不是连山本地的人。”

“与此同时,宋观平接连搜到了能证明章行舟请人暗中熔铸两箱官银的证据,他当场下令,按私吞朝廷拨款罪捉拿连山郡太守章行舟。”

“十二月二十四日,第四封密信传回。”岑鸢忽然顿了顿,再开口时一直平稳的声音忽然有了些许波动,“此封密信上只有五个用血写的字。”

“此后一直到十二月三十一日,”岑鸢背在身后的左手忽然猛地攥紧,他声音微微有些发颤,但还是继续说道,“整整七日,张昭成没有一封密信传回京城。”

“直到......”他的声音忽然有些发颤,“直到一月九日,也就是建兴三年的大年初一。”

“大理寺少卿宋观平,”岑鸢看着此时已然泪流满面的秋月,一字一句,慢慢说道,“扶大理寺丞张昭成的棺椁回京。”

“张夫人。”

随着岑鸢极郑重地唤出她的姓,秋月瞬间泪如雨下。

“张昭成送回京城的第四封密信上,写的究竟是什么?”

听到岑鸢第二次唤秋月“章夫人”,钟毓突然想起了她之前一直忽略的问题。

她分明记得,先前秋月曾说过的,章行舟无妻无子,孤独一人。

“他写的是......是朝中有叛臣。”

还没等她分出心来奇怪岑鸢为何突然问秋月那封密信上写了什么,钟毓耳边忽然传来一句沙哑到险些听不清的声音。

下一刻,说话人顿时失声痛哭起来。

秋月说完那句无头无脑的话之后,便似承受不住重击般躬起身。

她双手十分用力地捂住自己的口鼻,全身上下都在颤抖着。

怀里那颗一直抱着的木头颅突然没了支撑,很快便骨碌碌落在地上,然后慢慢地滚向钟毓这边。

就在钟毓下意识想要看清木头上面到底刻的是谁的时候,余光却扫到岑鸢忽然躬下的身体。

他的腰比第一次行礼时还要弯得低,两手交叠置于面前,再度向女人行礼,声音竟含着显而易见的颤抖。

“岑鸢在此拜过——”

“章行舟之妹,张昭成之妻,章卿云。”

话音落下,钟毓好似被惊到般整个人后退了几步。

她面色煞白地盯着地上那颗头颅,耳边却回荡着岑鸢那句如同惊雷般的话。

直到此刻,钟毓才终于看清那颗头颅刻的到底是何模样——

那木头两面雕着两张完全不同的脸,一面额上刻着“章”,一面额上刻“张”。

第十八章

直到钟毓坐上回梧鹊街的马车里后,她因为突然得知秋月真实身份而震惊到僵滞不动的脑袋这才慢慢缓过来。

看着身边已经重新恢复丫鬟模样的秋月,钟毓放在腿上的手无意识揉搓着衣角。

想起先前在暗室里岑鸢说的那些话,再联系秋月最开始所讲的章行舟一事,以及后来的张昭成之死。

钟毓忽然抬头看了一眼自从上了马车后便一直未曾开过口的岑鸢,眼里划过一抹深思。

既然他亲口叫了秋月的真实名字,那秋月......

不对,钟毓揉搓一角的动作忽然一滞,她掀起眼皮悄悄看了一眼此时双眸还有些通红的女人。

此刻应该唤她卿云的。

既然岑鸢说卿云是章行舟的亲妹妹,那张昭成必定是在章行舟在京任职那一年与章卿云成亲的。

后来章行舟自请回连山,章卿云则是因为已嫁作人妇,遂留在了京城。

可按理来说,章行舟后来被人弹劾私吞朝廷拨款,皇帝便是有心掩盖,让人暗中调查,也不应该让章行舟的亲妹夫张昭成去查。

更何况......

钟毓脑海里一闪而过先前在暗室里,露出自己真面孔的卿云,心下微微一紧。

皇帝要张昭成前往连山暗查私吞朝廷拨款一案,又为何会让章卿云一介后宅女子跟随?

章行舟与章卿云是兄妹,章卿云与张昭成又是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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