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之母(穿书)(57)

作者:天行有道 阅读记录

可是对一个母亲而言,夺走她的孩子便是夺走一切。

映蓉见她脸色煞白,唯恐乱了方寸,忙劝道:“姐姐别急,凡事总得有个说法,咱们且去昭阳殿看看才是。”

连乔经她提醒,忙命人备上辇轿,和映蓉一道,匆忙去往昭阳殿。她心下乱极,连往日的好脾气也没了,嫌轿夫手脚太慢,接连呵斥了他们几声。

映蓉默默看着,面上惋惜亦是怜悯。

到了怡元殿门口,紫玉不出所料果在这儿,扶着铜环上一个突出的兽头,正在同黄昭仪的侍女暮雨据理力争。

连乔下了轿,冷声唤道:“紫玉。”

紫玉惊喜的回转身,那条未痊的伤腿险些旋倒,连乔忙命人扶上一把。

暮雨亦皮笑肉不笑的福了福身,“婕妤娘娘。”

她见到连乔,面上却无丝毫惧怕,可见她是胸有成竹的,对于连乔的质询亦是坦坦荡荡——或许黄昭仪也是这般。

紫玉委委屈屈的说道:“主子,暮雨姑娘不许奴婢探视小公主。”

暮雨再度恭敬的福了福身,声音平静得像一方镇纸,“昭仪娘娘吩咐过,小公主年幼体弱,尚需静养,闲杂人等不必打扰。”

连乔眼中寒意凛冽,似凝结多年的冰川,“本宫是小公主的生母,也不能亲自探视么?”

她打量暮雨或许另有一番说辞推脱,谁知此女答应得倒干脆,“婕妤娘娘自然是不同的,随时过来皆可。”

她比了个请进的手势。

连乔毫不客气的挺身而入,紫玉绿珠亦忙跟在她身后,绿珠还狠狠地剜了暮雨一眼——暮雨脸上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可见有恃无恐。

昭阳殿的暖阁之中,黄淑慧穿着一声簇新宫缎,正咿咿呀呀的抱着小公主,几个乳母皆环伺在她身侧,还是从怡元殿带来的那些。

黄淑慧见到她似乎毫无龃隙,反亲切的唤道:“妹妹来了,原想着同你说一声的,偏你那会儿不在,我便自作主张将慧慧抱来了。”

连乔心头如在淌血,面上仍保持客客气气的笑容,“正是,姐姐何时讨要了小公主,我竟懵然不知。”

她这话已然暗含讥讽,黄淑慧不会听不出来。她顿了一顿,笑道:“妹妹来宫中日子尚浅,许是不知历朝定下的规矩。若生母身份太低,则皇子或公主需交由九嫔以上的嫔妃抚养,为的也是陛下的子嗣能得到更好照顾。并非我存心剥夺妹妹的骨肉至亲,实是宫规如此。”

连乔慢慢说道:“姐姐觉得我很好骗么?若宫规如此,何以不在我诞下公主之初便提出此事,反而是在我抚养公主数月之后。姐姐的心也太冷了些,真真要我们母女分离。”

接触到她刀锋一般冷锐的目光,黄淑慧不禁有些不大自在,但事情已经做下,她自没有将公主拱手相让的道理,遂笑道:“妹妹有闲心同我置气,不如去求一求太后,原是太后娘娘的意思,我一个小小的昭仪能做什么主呢?”

黄淑慧向太后提出抚养公主时,其实心中也带些侥幸心理。她知道自己与孙太后算不上亲近,在宫中也向来说不上话,不过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谁成想孙太后却很爽快的答允——现在看来,孙太后与连婕妤的嫌隙真是不巧,但凡能叫连乔不痛快的事,孙太后都乐于成全。

虽则黄淑慧的本意并非针对连乔。

连乔看着躺在黄淑慧怀中的楚珮,小女娃安安静静,不吵不闹,不论何时何地,她总是这样的乖巧。

就是这一点最叫连乔心痛。楚珮还这样小,什么都不会认,什么都记不得。也许再过几年,她就会将黄淑慧视作自己的至亲,而忘了连乔这位生母。

这才叫辛辛苦苦一场,全为她人做了嫁衣裳。

黄淑慧搬出孙太后来,连乔无言以对,何况黄淑慧身为九嫔之首,位分在她之上,纵闹起来也是她吃亏。

连乔留恋的望了眼襁褓中的女婴,屈了屈膝,转身便要退下。

黄淑慧松了口气,庆幸她不再纠缠,还自以为好心的说道:“妹妹来日若是想念公主了,只管来昭阳殿探视,本宫并非冷心冷肺之人,绝不会隔断你们母女之情的。”

她大约还觉得自己十分慷慨豁达。

连乔的手在袖里握成拳头,尖利的指甲掐进柔嫩的手心里。假如撒泼有用的话,她不计较与黄淑慧拼个你死我活;可是两人的身份摆在这里,大吵大闹只会使情势更加恶化,她必须维持住残存的体面,也是让小公主多一些安全,免得黄淑慧泄愤在公主身上。

忧心忡忡的出了门,映蓉在辇轿边关切问道:“姐姐现在打算去见太后么?”

方才的话她已经听得清清楚楚,自是知道只有这一条路好走。

连乔松开紧握的掌心,虎口上五个月牙似的红印清晰可见。她重重的吐了口气,“去长乐宫。”

孙太后对她恶感已深,何况这回的事本就是孙太后下的旨,如何能指望孙太后收回成命?

穆朝兰虽然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人,可是在诸妃之中,穆朝兰表面与她还是颇为和睦的,平时也未曾真正为难过她,连乔只能尽力的去求一求这位皇贵妃。

映蓉没有再问,而是很平静的说道:“好,我随姐姐去。”

连乔感激的望着她瘦削的面颊,至少在后宫之中,她还有映蓉这位知心朋友,可以半句都不相问,义无反顾的站在她这边。

连乔原本抱了四成的希望,可是到了长乐宫门口,这本就不大的希望便化成虚无缥缈的泡影。

穆朝兰的乳娘庄嬷嬷很客气的拦住二人,“皇贵妃今日身子不爽,实在不宜见客。”

映蓉急道:“嬷嬷,可是我们……”

庄嬷嬷显然在宫中干长了的,笑容油滑却不显腻味,反而有几分洞彻世事的清明。她摇了摇头道:“婕妤娘娘想求的事皇贵妃已经知道了,可惜,皇贵妃帮不了这个忙。”

连乔没想到还未开口便碰了个软钉子,正要说话,庄嬷嬷抬手制止她,“娘娘还是莫为难皇贵妃了,此事是太后的意思,皇贵妃虽掌管六宫,也没有为了这个去与太后争执的。娘娘若实在难受,等见到皇上,或许皇上能想想法子。”

她停了停,笑道:“其实黄昭仪也是一片好心,她自告奋勇养育公主,必定不会亏待与人。何况这原是宫中的定制,黄昭仪并非无理取闹。娘娘若觉得不平,等来日位分高了,许是能将小公主抱回来也未可知。”

这是劝她努力争宠的意思。

连乔默然听罢,颔首道:“有劳嬷嬷了。”

映蓉咬了咬唇,跟上连乔的步子。

庄嬷嬷看着两人消失在寂寂的青石砖地上,这才返身回宫。

穆皇贵妃正在内殿梳发,面前是一块硕大的铜镜,纷披青丝迤逦在地,倒比平日多了几分柔媚之色。而在平日,这柔媚尽数被威严与端庄掩去了。

穆朝兰问道:“该说的话都说尽了么?”

庄嬷嬷服帖的道:“都说完了,至于听不听,那当然是连婕妤自己的事。”

穆朝兰轻嗤一声,“本宫虽帮不了她的忙,可也不能做个恶人,总得尽己所能地提点她一番。”

庄嬷嬷会心一笑,“连婕妤若足够聪明,就该知道在这宫里不争宠就是死路一条。孙淑妃几次三番与她为难,难为连婕妤始终忍气吞声,这回她该认清楚自己的身份了。一旦孙淑妃与连婕妤争斗起来,娘娘您方可坐收渔翁之利。”

穆氏幽幽的道:“连心爱的孩子都被人夺去,连婕妤岂有不恼的。只是宫中规矩如此,连本宫也不能置喙罢了。”

庄嬷嬷道:“可不是,连奴婢都未曾想到,暮雨那蹄子简简单单一句话,黄昭仪便起了抢夺公主之念,不枉咱们培植这颗棋子。难得的是样样都是正好,黄昭仪再蠢,太后与淑妃也都愿意帮着她,想来也是厌恶连婕妤至深,不惜以此作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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