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踹掉夫君(63)

作者:议川 阅读记录

三个月后,即位为天子的李玄晏,没带着任何侍从,孤身来到了秦鉴澜的衣冠冢和李淮衣的墓碑前。

他解下系在腰间的铜酒壶,一遍遍地,泼洒在两块墓碑前。

残阳如血,柳絮飞舞,恍然有马首琴音。似乎有人坐在廊柱后,见他穿得人模狗样,发自内心地欣慰一笑。

李玄晏倚着石碑,在原地坐下来,望着头顶红色浓浓淡淡的辽远天际。

“我做到了,所以来看看你。”他说。

石碑顶部覆着轻飘飘的柳絮,他指尖捻过,心中微微一动。

“这是我的出师礼么,叔叔?”白衣的帝王轻声问。

李淮衣死前所说的,他终于明白了。

如果早一点明白,那些跟着他进入幽涿山的士兵,还有他的叔叔,是不是就不用死?

……如果再早一点明白,秦鉴澜是不是也……不用死?

“……还是和你说的一样稚气啊!”他唇角牵动,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如今再这样想,又有什么用呢?”

在他回忆的深处,那个一身轻甲的男人,弥留之际撑起上身,靠在他耳边,磕磕绊绊而又不容置疑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你本就无路可退,因为你早已说过……总有一天,你要成为这个天下的……帝王!”

三十四年冬,未来的桓成帝从无名女人的衣冠冢旁站起身,怀中是皇城里最后一个知道他和叛将家眷有着千丝万缕复杂过往的故人,留下的冰冷尸体。从此以后,他的人生永远没有了污点,只有神勇的荣光。

雪天的残阳在他身后缓缓展开,他回忆起十八岁那年步入宫门、见到那些对他侧目而视的宫人时,在心底暗自起过的那个誓言,守卫军营帐里红着眼对叔叔说过的那个誓言。那时李淮衣罕见地沉默下来,他说好,你不像我那样,如果你想好了,我会帮你的。那时他们头顶是北疆湛蓝的长生天,营帐外是悠然吃草的宿州名马,雪原上跑过羊群和野兔,士兵拉着马首琴,他学着用冷硬的兵器来和着节拍起舞。

他在失去秦鉴澜时就不想前行了,可李淮衣用行动告诉他,为了十八岁那年起誓的自己,他出了那么多风头,他早已生活在宫人和恶人的眼睛里了,他已经无路可退了。

三年后他终于完成了叔叔的嘱托,可当他抚摸着那块破旧的石头,回想着那么那么多人离他远去的身影,心里却只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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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继续解密李玄晏转型帝王的原因+李淮衣送死的苦衷

第45章 难逃其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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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只有你?难不成你的盔甲是特制的,什么东西都打不穿?”

秦鉴澜心中疑惑,随口问道。

却看见李玄晏脸色一变,抬起脸来。丹凤眸底一点晶莹的闪光,生生撞入她眼帘。

“一定是他,用幽山的铁,重新造出了我的铁甲,再亲手交给了我,”他慢慢地在原地蹲伏下来,双手抱住脑袋,眉毛和眼睛纠结成一团,看起来痛苦万分,“可是他为什么不给跟我来的士兵,偏偏只给了我?”

“哎,你先别着急呀,”秦鉴澜看着李玄晏再次展露出脆弱的模样,先前再怎么嫌隙,此情此景也不由得软和下来,轻轻地拍着男人的后背安慰道,“他又是谁?幽山铁,是幽山的特产么?”

“你不明白……”他在她臂间的暖意里缓缓垂下手,用力转过头来,直直地看着她明亮的眸子,刚想说话,却怔在了原地。

面前那双翦水秋瞳眨了两下,如此明亮,望进去是一片可靠的坚定,让李玄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半句话断在喉间。

“你从来不告诉我,你都不开口,我怎么会明白?”她扯了扯唇角,看上去笑得耐心而勉强。

这句话像是专程在包容他,否则她应该会撒手就背过脸去,也懒得再搭理他了。

“我不明白,你怎么就变成这副样子了?”她歪过脑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什么都还没说,就默认我不明白?”

“我……”李玄晏一时语塞。他心里其实是不愿意让她也搅合在剡都的事情里,毕竟她事实上已经是……宿州人了。可不知怎的,情急之下,这个意思从他口中说出来,竟被她当作了他先是默认她“不会明白”自己的心情,才选择不告诉她的。大概人在思绪成为一团乱麻的时候,都口不择言吧。

秦鉴澜看着他纠结的样子,暗自松了口气。

她当然不知道李玄晏和真千金的相处模式,又想知道李玄晏和这些山匪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那个师爷为什么说他可惜,只好走了一步险棋,假借李玄晏的失言,和两人青梅竹马的情谊,率先对李玄晏倒打一耙,说他不尊重自己。幸好她赌对了。但说她完全不心疼这个曾经鲜衣怒马,如今看起来失魂落魄得像淋过一场大雨的人,也是假的。

只是……在李玄晏挺身拦在她和那群山匪之间时,他下意识地保护着的那个人,是她么?

需要去听他一番心里话的,本该另有其人。

“镇北守卫军的将领李淮衣,”他坐起身,小心翼翼地翻过手心,轻轻按住了落在自己肩头那双柔若无骨的小手,感受到寒夜里的一点温暖,这才略微安心,“是我入宫后的老师,也是我的亲叔叔……”

他就坐在那里,一字一句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梳理给秦鉴澜听。从皇室秋狩时他一箭闯入李淮衣的视线,再到自己在守卫军中跟随叔叔磨炼本事,再到最后……他的猜测。

“你知道那个师爷,抓到我的那天,和我说了什么吗?”他的声音嘶哑、扭曲起来,带着无尽的落寞。

“他说,”年轻人用力闭上那双毫无神色的丹凤眸,一字一句,冷硬得像齿间咬着幽山深处的玄铁,“‘正是因为有你这样懦弱的将领,你的同伴才会一个接一个的,倒在了你面前!’”

“如果他一早就预料到我们会出事,为什么不直接提醒我,反倒只给了我特制的铁甲,而看着那些跟在我马后的年轻士兵们,活生生地去送死呢?”

李玄晏最后不由自主地狠狠咬住后槽牙,按在肩头的手掌紧攥成拳,眼眶里卷起淡淡的赤色,“那些人,明明也是与他日夜为伴的人啊!李淮衣为什么要我,此后一生都活在愧歉与不安中呢?!”

黑暗中,有人温和地覆上来,一手轻轻握住了年轻人颤抖的拳。

李玄晏心里一跳,缓缓抬起了头。

纤瘦的女孩站在他身前,却从他的高处慢慢俯下身来,一手落在他发顶,无限安慰。

她轻颤的眼睫近在咫尺,呼出的气息拂在面上,丝丝痒痒的,温柔地俯视着他不可置信的神色。

他一度以为此生再也无缘的距离,他此前从未见过的模样。不可方物的,不掺一丝杂质的,纯粹的美丽,使他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秦鉴澜抚了抚李玄晏散落着纠葛在一处的长发,说出的却不是体贴的话。

她问:“如果你再想想呢?”

……无情地抹杀了暧昧的氛围,却一语惊住了李玄晏。

他抬手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觉得自己奇迹般地慢慢沉下了心,用力地眨了眨眼,追问道:“请说下去。”

也是用上虚心求教的语气了,也是真挚的。

她以纤纤十指作媒介,一边毫不嫌弃地理着李玄晏乱蓬蓬的头发,又像是借此理清了自己脑海中的思绪,立在他身后,闭着眼慢条斯理地说:“你刚刚才说了,太子李清和在秋狩上送你宿州烈马,是想给你使绊子。然后你又说了,那些跟随你前来幽涿山的士兵,并非你为自己挑选的,反而全都是受到朝廷那边的手谕,都是特别年轻的人……你知道年轻人聚在一起,最容易出现什么情况么?”

“……就像我一样,”他痛苦地垂下头,回避着她的目光,“……冲动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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