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瞥了眼地牢，支支吾吾道：“去......去，很快就回。”

楚若颜不依不饶又套了半天话，是一句也没套出来，地牢也不许她进，只好转身离开。

一个人闲的闷，索性去鬼市溜达。鬼市里因是为了给她解闷，好吃好玩的东西与在青石县没什么两样，不光与青石县的没什么两样，甚至和西域也有些相似。

外头有的东西，鬼界一个不落，这肯定是她之前莫名昏睡两月里，程今生借机创造的杰作。

楚若颜想体验街市河道，游船喝茶的静心感。

她上了一艘没人的茶船，坐靠在边缘，品着热茶时不时抚弄水花，茶船有遮阳的棚顶，四周是拉起的竹帘。楚若颜看这戴着斗笠遮面的船夫，无人上他的船，又在角落离她也不远，其他船多多少少都有几人，就这艘孤零零的，她便上来了。

开始一起都很正常，她玩着水，盯着水影发呆，心里的沉闷散了不少，也压根没注意这船驶向何处无人窄道。

她手里的茶喝完了，想回去：“船夫，送我回原来的岸边。”

顺手拎起茶壶欲想倒最后一杯，却发现壶中茶水空了，而这时，没了热气腾腾的茶香，鼻腔里挤进了一抹血味。

楚若颜正要抬起头来，忽然！四周利于赏景卷起的竹席通通落下。

她被困在船舱里，只有几缕微弱的阳光穿过竹席缝隙照进昏暗的舱中，她警惕去推竹席发觉被下了咒拉不开，骤然缩起眸，强装镇定：“船夫，你的竹帘晃掉了。”

船夫没有回应。

楚若颜抓紧船沿边防跌水的木拦，心里突生慌乱。

鬼界不是程今生一掌天下吗？！怎么还会有人想对她不利？

她出门没带侍卫，程今生也没为她安排侍卫，可见他也同样觉得不会有危险，没哪个不怕死的敢动他的人。

楚若颜借着弱光观察周围，应该不是什么厉害的咒，但困住她还是绰绰有余，她发现这竹帘除非有人推开，破咒，否则她根本出不去！

“可否为我加些水......”

话音没落，竹帘被掀开，一道光照进，楚若颜腾起身想从船后跑，才走两步，手被攥住人往桌上一甩，力道过大，她的脊背砸断桌子，水壶与杯子滚落在地。

“你究竟是谁？！”

血味从面前的人身上传来，同时夹杂一股妖气，以及熟悉的......淡花香。

楚若颜愣了两秒，她抄起水壶对着他的头猛得砸下去，船夫的斗笠被掀飞，一张满是伤痕的面容露出，青年额侧流下一条鲜血，惨白的肤色，两缕碎发乱在脸侧。

百合花妖！

一身灰淡的布衣，这倒是像青石县船夫的穿着，鬼界无人这样穿，程今生把鬼界装扮如人界，反倒给这百合花妖机会伪装。

楚若颜朝后缩退，后背抵住船沿，退无可退：“是你？！”

花妖讪笑：“是我。”

血在他面孔上拉下长长一道，可怜又恐怖的神情混杂在他面容上，他眼眶含泪，可怜兮兮的模样盯着她。

楚若颜微微蹙眉：“做、做什么？”

程今生不是说，他把百合花妖杀了吗？！那这是什么情况？！！！

他没杀？隐瞒她这是为什么？怪不得那日出现鬼臣，她问他是不是杀了花妖，他犹豫了一会儿，才说是。

鬼臣是为了把花妖抓回鬼界？！

百合花妖挽起袖子，上面全是折磨所受的伤痕。

楚若颜眯起瞳仁，冷静猜测：“你是花影？”

就如在去找乌锋的村子里，突然袭击她的那朵花影。

百合花妖褪去外衣，他露出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灼伤鞭伤，锐刃划伤，鲜血淋漓。

楚若颜别过脸：“你想要什么？！”

花妖凑近来说：“他把我变成了鬼。”

楚若颜怔住：“什么？”

他道：“半妖半鬼。”

半妖半鬼？！有些熟悉......程今生在找新的替死鬼？！

花妖：“你看，他为了让我变强，下的每一处都是杀招，轻易能要我的命，但我挺了过来，他满意后直接把我变成了鬼！”

楚若颜呼吸急促：“你想说什么？他决定的事不会有错。”

他该不会是想杀她泄愤吧！

如今一看，知道了为何就他的船占着绝佳的位子无人上，不是别人不想，是他不许，故意诱她上船。

花妖楚楚可怜道：“我听闻青石县的楚大小姐，最喜男艺，要不你救救我。”

楚若颜：“？？？”

“我救不了你。”

“昨日弄出动静的是你？炸了他的地牢想越狱。”

花妖也不掩饰，不怀好意的裂嘴笑说：“是那群傻妖，全死了。”

楚若颜心生凉意：“那群妖？”

花妖道：“少说也有十来只。”

“你故意让他们弄出动静，不是为了让你的真身越狱，而是为了放出花影找上我！”

花妖套好衣裳，轻抚她的脸颊，楚若颜厌恶的拍开他的手。

“我听说他们都叫你楚姐姐。”花妖悄悄释放出淡花香，蛊惑道：“楚姐姐，救救我吧，带我离开，卖身卖艺皆可。”

楚若颜嗤笑道：“想什么呢？”

花妖：“你不是心地善良？那些宗门弟子你一个不杀，怎么救我就不可？”

楚若颜冷着脸看他，她不答应他是不是绝不会放她离开？毕竟冒着如此大的生命危险，用花影找她求救。

她支起身子：“你是妖。”

花妖：“那日与你同行不照样有只柳妖？说明你并不在意与妖同伍。”

“所以你就这样盯上我了。”

“只能说不能不找你。”

楚若颜沉思片刻，突然反应过来：“你能看透她的妖身？！”

程今生选出来的替死鬼绝对不简单。

花妖薄薄的唇勾起，一副媚态：“不想知道我是谁吗？”

楚若颜：“不想知道。”

“妖花一族叛乱。”

楚若颜不想和他聊，随便猜想：“你是可怜被抛弃的太子，我知道了。”

“你还想说什么？怎么能放我走？”

百合花妖愣了下：“楚姐姐真聪明，一下就猜对了。”

“........”楚若颜膈应：“别这样叫我。”

百合花妖说：“我从未想过要困住你，谈何放走，楚姐姐不想知道这地牢里有什么吗？”

楚若颜与他保持距离：“有什么我不想知道，你不如直接说你想让我做什么。”

花妖道：“我不过只想让你来狱里瞧上我一眼，况且，你还不知道鬼帝的真面目吧，你看他多擅长伪装，实则是个毫不手软，下手狠厉的人，和这样的人待久了，你如何确定某日他不会变？不会厌恶你，就如对我们这些人一样，心狠的对你？”

“我又做错了什么？”

楚若颜冷淡道：“你杀了人。”

他脸色苍白，眼底蕴含委屈之意，声音很轻：“他没杀吗？我杀人？我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杀我，重重包围，倒是该感谢你们，给我逃离的机会，这样的救命之恩，我当然该报。”

楚若颜：“没记错的话，你那日可想杀我。”

“我怎么想杀你，我分明是想从身怀罪恶的他手中救下你。”

楚若颜和他待太久，这船里都弥漫着一股晕头的花香，她一掌推开他：“我劝你换个人，我救不了你。”

百合花妖顺她之力，退开半步，嘴角的笑冷的瘆人：“你是不是忘了我的身份，是花。”

楚若颜脚步一顿，没转过身。

花......

他说：“你来牢中看我一眼，看看他折磨人的手段，瞧瞧那些无辜的妖，怎么只剩一口苟延残喘的气，被他弄死。”

楚若颜转回头去：“你在这里挑拨离间？”

百合花妖面色越来越惨白，身形摇晃，脚下浮沉不稳，声音虚弱，咳了两声，一副善解人意，为她着想的样子：“才没有，我不过是想让救命恩人睁大双眼，清楚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