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乡下当半仙的日子(340)

作者:大世界 阅读记录

旧锅边缘破了个口子,只能烧半锅的汤,锅底也被烧薄,在岌岌可危的状态,朱阿婆也不多推辞,当即就换下了旧锅。

她一边忙,一边觑了潘垚一眼,故作板脸,道。

“我可都记着了,你刚才说了,就是不收徒弟,这锅也不还你了。”

“说了说了。”潘垚对毛小萤有信心,也对自己的六感有信心,府君都说了,遇到了,她自然知道小萤的师徒缘在哪儿。

自己感知得真真的,这朱阿婆和毛小萤有师徒缘分,而她嘛,得用一口锅牵起这道缘分。

“这锅我拿了也没用,还是搁在阿婆你手中,那才是物尽其用。”

潘垚不是说客气话,换下锅后,街上白雾浓郁,又飘了几道影子过来,有老鬼,也有新鬼。

瞧着新鬼,朱阿婆叹息了一声,化了一碗馄饨过去,年迈的声音带一道暗哑。

“吃吧吃吧,吃了便有力气往前走,莫回头。”

新鬼怔了怔,片刻后才恍然自己已经死了,吃了馄饨,顺着朱阿婆指路的方向,沉默地往前。

一道稀薄的功德便落在了朱阿婆身上。

她在修功德,接引新亡还陷在混沌迷糊之中的鬼灵。

这口黑锅,在朱阿婆手中确实更有意义。

……

和朱阿婆约好了,明日她会带着毛小萤上门,潘垚抱着小汪准备离开。

这时,迷雾中传来两声大声的吵嚷。

“都是你,天这样黑,走路也不打个手电筒,黑布隆冬的,猛地一蹿出来,你想吓唬谁啊!”

“嗬!你一个开轮的,和我碰了个正着,竟然还敢倒打一耙地怪我?你那是铁疙瘩,我纯纯就是一块肉给你碰着了!到底是谁的错更大?”

另一个人也不是好脾气的,听到前头那人的说话声,紧着就骂了回去,嗓门更大声,气势更足。

“好了好了,都别吵吵了,还好没出什么事,咱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小弟,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别生气了啊。”

白雾中走出个年轻男子,两人走在一道,另一个离得远一些,大约步远,还抱着手冷哼了一声。

潘垚停住了脚步,面带几分古怪。

这哪里没出啥事啊,魂都飘出来了!

而且,这人潘垚还都认得,白日市集上才见过。赊刀赊锅的江家兄弟,来她家西瓜摊上买了个西瓜的叔叔,特别健谈,名叫包从文,她爸给叫了个诨名,包打听!

“阿婆,给我来碗鲜捞面,加醋加葱,里头再加一份馄饨。”

包从文哼了一声,又瞪了江家兄弟两人一眼,直接坐了靠外头的那张桌子,那儿有风,位置更好。

小江听到那声哼还想理论,大江拉住了,“算了算了,他说的倒也有道理,咱们是铁疙瘩,他就一个肉包骨头,撞到刮到了,都是疼!”

“哥!”小江喊了一声,眼睛簇着火,就差直白地喊一声,你到底是哪边的!

“阿婆,我来两份丸子,再来一份拌面,要大份的,我小弟今晚没吃晚饭呢。”

大江喊了一声,瞧着朱阿婆还乐呵。

是白天买他家锅,给生意来了个开门红的阿婆呢。

“呵呵,缘分。”

小江板着脸不说话,这会儿不用做生意,他表露出自己原本的性子,爱生气!

听到自家大哥给自己点大份的面,小江嘀咕了两句,“气都气饱了,晚饭吃不下,宵夜也没胃口。”

大江好笑地摇头,要去拿桌上的汤匙和筷子,准备给两人先摆一副。

朱阿婆定定瞧了瞧这人,颇为沉默。末了,她的声音绷得有些紧。

“我不做你们生意,回去吧,趁着还有点时间。”

“为啥不做?”包打听一下便瞪圆了眼睛,“阿婆,我没惹着你吧。”

才说这话,他就迟疑了下。

还真别说,他今天才跟别人唠嗑了朱阿婆古怪,别是老太太耳朵灵,给听到了吧。

“那啥,”包从文支吾了下,“朱阿婆别见怪,你也知道,我这人就是嘴皮子爱叨叨,心眼不坏的。”

那边,大江僵在了原地,手还保持着要去拿筷子和汤匙的动作。

“哥,怎么了?”

“摸、摸不着了。”大江盯着桌上搁筷子的筷筒,声音艰难。

啥?

啥叫摸不着了?

小江诧异,伸手去拿,毫无意外的,他也捞了个空。

那边,包从文还不知道隔壁桌江家兄弟的震惊茫然,他瞧到什么,突然颇为稀罕地道。

“哎!朱阿婆你这右边的锅,它能烧东西卖了?我尝尝我尝尝。”

稀罕!

这凤凰洲的老客谁不知道,朱阿婆从来只做左边那锅的生意!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怎么做右边那锅的生意了?

瞅瞅刚刚长头发的姑娘,她接过的碗就是右边锅里煮出来的东西,也不知道香不香。

心里馋了一下,包从文瞅着摊子上右边的锅,只觉得它特别的香,深深吸一口气,唔,好像越来越香了。

朱阿婆皱眉,声音很凶。

“快走快走,我不做你们生意。”

……

第159

怎么能不做自己的生意呢?

被一而再, 再而的赶客,包从文心里也不痛快了, 更何况,他真的觉得好香啊。

再看右边的那口锅,包从文咽了咽唾沫,央着道。

“阿婆,你就给我打一份尝尝吧,你瞧,咱也算是老街坊老客了, 没道理别人吃得,我就吃不得——”

不知是不是夜深,天气泛凉, 空气中的白雾好似更浓了。

浓雾中有人影过来,朱阿婆煮了几碗馄饨过去, 就是不搭理一旁的包从文。一旁,包从文眼睛都发怔了,视线盯着朱阿婆的手, 又落到食客的手中, 最后定格在摊子右边的那口锅。

心里空劳劳的, 没别的念头, 就想也吃一碗。

朱阿婆定定地瞧了包从文一眼,老迈的声音在黑夜中显得有些飘忽,许是街道幽长,莫名的, 声音也添几分诡谲。

“真的要吃?”

“不后悔?”

“再和你说一句,吃了后,你就走不了回头路了。”

悔啥?

这么香的馄饨丸子, 他不吃才后悔。

能吃是福呢!

包从文张嘴想应什么,这时,一只手拉住了他。

顺着胳膊往上,包从文瞧见大江卡着自己的手,小江站在一旁,瞧过去心不在焉的模样。

冤家路窄,瞧着这俩冤家兄弟,包从文怒从心火起,一下就忘记刚才的发馋了,嚷嚷起来。

“嘿,扯着我作甚!”

“我告诉你,还好我今儿没事,要不然你就等着我报警,抓你们进局子!”

他嘟嘟囔囔,“撞了人可没那么容易私了,你得赔我医药费,还得赔我误工费…七七八八,老不少了。”

“你说说你们兄弟俩,大晚上还开什么轮摩托!这有钱玩意儿开给谁瞧呀。”

这时候有一辆摩托车可不容易,还是摩托轮的!万元户也不好这样嚯嚯,包从文心里酸得脸上都要冒泡泡了。

“走!”昏黄的路灯下,大江的脸白得吓人,“跟我走。”

“哎哎!你怎么扯着人呢!”包从文嚷嚷。

只见大江不说二话,拉着包从文要往外走,小江失魂落魄,又有些紧张。

只见他像个小媳妇一样,“蹿”的一下,贴着大江的身边,不安地盯着朱阿婆,挪着脚步往摊子外头走。

包从文眼睛一瞪,正想喊什么,突然,他的眼睛瞪圆了。

“多谢,很好吃。”食客给了朱阿婆付了饭钱,不是大团结,是一张黄色的纸。

这纸张包从文见过,逢年过节拜祖宗时得烧,八人抬棺上山时得扬,是买路钱,黄纸上凿个钱印子,或是贴个金箔银箔。

一阵风吹来,将朱阿婆装钱的纸盒子吹动,里头的钱簌簌而动,纸钞扬起,露出好些张的黄纸。

妈呀!为啥收的是纸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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