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61)

作者:风里话 阅读记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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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入局◇

◎准奏!让司天鉴择吉日完婚。◎

两个时辰前,裴宅。

裴湛既在休沐期,还未回南衙军销假,这日自不必上朝。故而从长生殿离开后,他先回了府,打算更衣梳洗一番后,如此入宫求娶。

只是求亲这般大事,且求得还是天家公主,血亲这道总是绕不过去的。尤其是他凡事一言定音的祖母陆氏,此事上裴湛尚有担忧。

倒不是怕她不应,只恐不说清楚,按着萧无忧先时所言要将他择干净保他清白,裴湛担忧多惹误会,为祖母不喜。

只要想起这厢要娶的是当年的永安公主,想她异国羁旅漂泊,上辈子至死都不曾踏上故土,裴湛便觉得倾他所有,莫谈伤害,该全是依靠和爱意。

尤其是他的两位至亲,是他稀薄的亲情血脉里为数不多的珍贵存在,唯盼她们能向爱自己一般爱她,盼她能全部拥有。

故而,在面见阿娘祖母的一刻,一贯思维清晰的他,又将七夕宫宴的事重新捋了遍,方跪在陆氏面前,将前事道来。

白氏原随他同往河东,途中把过他脉象,觉得他中了虎狼之药,问了一回,他含糊敷衍只道回京再细说。彼时救人匆忙,白氏虽心中猜得七八分,也未再多问,然这厢听来尤觉恼怒。

只道,“这郑氏女怎如此大胆?行这般伤阴德之事!”

而陆氏行事严谨慎微,甚是明理,按理闻裴湛这般说明,自是同意的,这厢却是半晌没有开口。

裴湛等了片刻,忍不住道,“祖母,说到底殿下何辜,是我唐突了她。她非但不曾伤我,且救我性命。然如今满城风雨却只淋打她一人,我实在不忍,方想早些迎她过门,止了这风雨。”

陆氏花甲之年,精神尚好,眉宇间一股韧性从容色,观之要比寻常老妇精明威厉许多。闻儿媳孙子连番落话下来,一时并未提卢七如何,话头只也落在郑家女郎身上。

陆氏问,“如今这个郑六姑娘是旁支?”

裴湛颔首,“郑氏正支一脉这一代统共就一子二女,如今只剩嫡长女,也就是郑娴妃。”

陆氏笑了笑,“纵是人丁不兴,倒也是人上人。郑氏剩此一女,反胜过子孙无数。”

“胜在富贵荣华罢了,焉知如何上的位!”白氏一贯温顺贤良,尤其是在陆氏面前,从不多话。

这厢犀利开口,实乃郑家两个女郎一个嫌裴湛伤重蛮横退婚,一个给裴湛下药伤其身,方万分嫌恶,如此连带对这同辈长姐,一起迁怒。

只是话出口,对上静看她的婆母,不由讪讪低眸,却又是难得的不自省,丝毫不觉自己话语有错。

“子不教,父之过。”陆氏轻叹了声,“宣平侯若是个有脑子的,身为当家人,断不会将家族经营成这般模样。”

“其实也不能全怪宣平侯,还得往上推去。”陆氏摇首。

“这些年在长安城中开药坊,儿媳也听得一些,这郑氏虽商贾立家,然往上三代,原有一嫡幼女乃女公子之才,据说当年誉满京华,可惜走丢了。她若在,说不定郑氏不至于如今模样,人丁不旺,专走旁人左道的路子……”

难得陆氏没给白氏立规矩,不责她论他家之事。遂白氏看了眼自个尚且跪着的儿子,只顺着陆氏论起郑家祖上那么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裴湛闻来,不由心惊,恐母这厢如此多话遭祖母责罚,不由欲开口止她话语。却???不想白氏给他递了个眼神,暗示他无妨。

裴湛尚且疑惑,只闻得祖母的话音响起。

“好了,勿背后论人,还这般长篇大论,当着孩子面。”陆氏脸色微沉,“且论眼下事,分清缓急。”

“婆母说的是,儿媳知错。”白氏低眉顺目,却是不经意瞥了眼自个儿子。

裴湛感激又佩服母亲,能在这般严苛的祖母眼下将话头重新转回。

明明是陆氏把话头指向了郑氏女,话语不自觉多了些。白氏不忍儿子心急,方顺着她侃侃而谈,如此反其道而行之。

果然陆氏便闻来不喜,不愿再论郑家,主动回到卢七的身上。

白氏趁热打铁道,“既然他二人有这个缘分,不若让砚溪早些去求了,成婚生子,为裴家开枝散叶,我们也好含饴弄孙。反正,婆母原也喜欢卢七姑娘,一直觉得遗憾。”

“你先起来。”陆氏看一眼近来愈发清瘦的孙子,一时也不表态,只道,“你阿娘说我原也喜欢七姑娘,这话不错。但祖母也记得,你却是一贯不喜欢七姑娘,婚约背在身上三年,便拒了三年。这厢却如此积极,能同祖母透个底吗?到底,是何缘故?”

裴湛在陆氏身边坐下,一双澄澈眼眸蒙上蒙蒙雾气,线条刚毅的面庞因腾起三分绯色而柔和了弧度,“孩儿同她有了肌肤之亲,总没有再拖延的道理。”

“七夕之事,怨不得你二人。”陆氏观自己孙子模样,直言道,“那昨晚又是谁诱着你,迫着你?”

这话出来,裴湛不由看了眼自己母亲。

白氏垂着眼睑,余光嫌弃地扫过,一副“你自个解释”懒得理会的样子。

再明显不过的意思,陆氏显然已经发现昨晚孙子夜不归宿。

离家二十余日,又不在任上,是何天大的事让他彻夜不归?

晨起归来还鬼鬼祟祟,入了屋子便沐浴!

再看眼下这幅玉冠澜袍,环佩叮当的模样。

女为悦己者容,换了性别也是一样的。

“食髓知味,不知餍足,世间儿郎九成皆若此。”陆氏眉间愈发凌厉,连霜白鬓发都仿若因身上气焰而闪出银光,“可是砚溪,你是祖母一手带大教导的,你心志几何,祖母再清楚不过。”

“按你对卢七的那点子情分,你被迫碰她一回,因责任而娶她自然应当。但是没有媒妁婚姻约定,你是绝不肯再有第二回 的。”陆氏话语连番落下,只看着孙子一张冠玉面庞生生成了通透血玉,素来坚定的神色亦飘忽不定,却也没有停下话头,只继续追问,“所以,这昨夜第二回你总不至于又被下药了?

裴湛摇首,“自然没有!”

“这便是了。”陆氏缓声道,“那你便说说,卢七姑娘是使了什么神奇的法子,竟然能扭动你磐石之心,甚至让你食髓知味而不知餍足,生生成了芸芸凡夫子,只一回便作了她裙下臣?”

裴湛得陆氏教导,知晓自己祖母向来通透聪慧,却也未曾想到观物见底,竟是这般厉害。一时间竟未想好说辞,沉默了片刻。

便是白氏亦觉陆氏说得在理,不由蹙眉,提醒他回话。

“祖母,许是孩儿迟钝,先前爱而不自知。”裴湛择了个晨起萧无忧给他的缘由应付。

“罢了,你二人彼此钟意,祖母自不该多言。只是去之前,祖母有几句话与你说。”陆氏顿了顿道,见白氏自觉起身,只摆手道,“英娘且留下,我们这家子统共就这三人,一屋子骨肉,没什么可避的。”

“是。”白氏不由红了眼眶。

嫁入裴家半生岁月过,孩子都已二十出头,这是鲜少的几次得陆氏不避嫌,允她在侧。

陆氏看了眼母子二人,遂正色道,“砚溪,祖母不清楚你同卢七姑娘到底期间几何,发生了何事。但是祖母要把自己清楚的是与你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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