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想了想家里攒下的银子，一咬牙，点了头，“成！都走。”

不过……

他话音一转，看着沈二，“爹那里得你来劝。”

沈二：“……”

这可不好劝啊。

为了一家人在一起，他拼了。

“我劝就我劝！”

才说完，一个老头右脚跨过门坎，笑着说：“劝什么呢？”

院中的人一抬头，是沈老爷子。

沈坤利索的紧，忙上前扶人，拉了个凳子，“爷，您来了，先坐，您怎么来的，今天不早了，我和我爹本来已经说好，明早去接您呢。”

这话也是给了解释。

沈老爷子为人正派，不小心眼，便道：“接我干啥，我自己能回来。”

回答了孙子的话，看向给自己端来茶的沈念。

“爷，喝茶！”沈念声音清脆，笑容明媚。

身上没一点身份骤变的虚浮。

“……好，好！”沈老爷子接过，欣慰的笑着，眼底却闪过一抹愁容。

沈二一眼看了出来，问道：“爹，可是出什么事了？”

沈老爷子嘬了口茶，润了润干涩的嘴。

片刻后，道：“……我收到了一封信。”

沈二：“什么信？”

沈老爷子不经意间看了沈念一眼，叹了一声，“你五弟的信。”

沈大、沈二、沈三：“……”

沈菁脱口而出道：“五叔不是早没了吗？”

沈老爷子目光落到她身上，小姑娘神色一僵，抱头跑走。

边跑边说：“啊啊啊啊，我什么都没说。”

亲爷发起火来，眼神实在吓人，柔姐儿也不敢多待了，拉着念姐儿和美莹两个姑娘就想走。

她们才站起来，沈老爷子又发话了，“念姐儿留下，你俩随意。”

沈念正巧财中，从容坐下，很是淡定。

沈美莹不放心她，让柔姐儿先走，她则留了下来。

对此，沈老爷子也不在意，历经岁月沧桑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沈念，“念姐儿，你五叔的事……你知道吧？”

沈念不再隐瞒，点了下头，“不止我知道，我二哥也知道了。”

“……到底怎么回事？”沈老爷子问。

疑惑的不仅是他，院子里的沈家人都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

尤其是大房和三房。

没想过沈光耀还活着，乍一听见他的消息，可不感觉很见鬼嘛。

“念姐儿，你五叔……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662章 孝死人啦

沈念没隐瞒，将沈光耀的事一五一十说了。

“……”

在座的沈家人都惊呆了！！！

良久，沈大合上快脱臼的下巴，声音微哑，“当初老五跳河没死，而是成功逃脱了，之后他换了个名字，又……杀了个朝廷命官，自己取而代之，当了许久的州判？！！”

“老五胆子怎么这么大——？”

“杀害朝廷命官可是死罪啊！”

沈二隐隐知道老五的消息，只是知道的没这么具体，未免被亲爹揍，也表现出一副被震惊坏全家的神情。

“老五胆子确实大，不知该说他利欲熏心，还是胆大包天不怕死……”

“想也不想就改名换姓当了张百川，真是爹的孝顺儿子啊，孝死人啦！”

阴阳怪气的，说话委实不好听。

沈老爷子给不省心的老二一记眼刀，“行了，都什么时候了，还耍贫嘴呢，你五弟是生是死都不知道，你怎么一点为兄的宽厚都没有。”

沈二撇撇嘴。

当兄长的宽厚？

对老三有就行了，老五连个牛粪蛋子都不如！

这么想着，怕把亲爹气出好歹，只字未言。

沈三寻空给二哥一个安慰的眼神。

沈二耸肩，笑了笑，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老头子胡涂了，没事。

沈念不喜沈老爷子这么说爹爹，敛去眼中的笑，说道：“爷放心，五叔没死，还活得好好的，只被判了流放而已。”

大越的人没人不知道流放的威力，此乃生不如死的惩罚啊。

说真的，流放真不如被干脆利落的一刀斩下来的爽快。

沈老爷子早有猜测，仍是心头一紧，手颤抖，嘴唇也轻颤着，“流放……”

担心爹说出不合时宜的话，沈大张口夸了沈念，“杀害朝廷命官是死罪，老五能逃过一劫，想来念姐儿帮忙了吧。”

不管帮没帮，沈大伯都把这功劳扣到侄女头上。

只有这样，他爹才不好说出让念姐儿为难的话。

“你五叔肆意妄为，做事从来只顾自己，没少给你添麻烦吧，让你费心了。”

“我这个当大哥的还当只有每年烧纸才能见他一面，没想到老五活得好好的。

活着好啊……只要能留下一条命，流放就流放吧，希望他吃些苦头后能真正成长起来……”

沈二是个心眼儿多的，瞬间明白了大哥的意思。

手一拍大腿，忧心地看着闺女，“念姐儿，为救下你五叔你求人了吧，这可是人情啊，还是天大的人情，难还着呢。”

沈坤明知道妹妹什么都没做，还是站了出来，毫不推辞地说：“爹放心，这人情我来还！”

沈念：“……”

真的，爹和二哥这样，让她迷惑了呢，差点儿以为自己真为五叔求情了！

他们的一番话如辟里啪啦炸开的鞭炮，炸在沈老爷子耳边，让他忘了要说的话。

索性沈老爷子还没老年痴呆，脑子活络着呢。

稍稍一想，便知道这些儿孙什么意思。

气的颤抖。

“你们把我当什么了？”

沈老爷子怒瞪着沈大和沈二，说：“你俩是不是以为我会让念姐儿救老五？”

沈大和沈二对视一眼，摇头，异口同声：“没有，没有，我们没这么想。”

沈二嘴甜，见老爹气的不行，拄着拐起来。

走过去给沈老爷子捏肩。

“爹您想多了，我和大哥怎么可能这么想您，我们纯粹是担心念姐儿！

您想想啊，她可是凭一己之力让老五从被砍头变成了流放，这得付出多大的人情，我们担心不是，跟您想的可没变点关系。”

“您老别多想！”

嘴里安慰着，手上动作不听。

硬生生靠按摩，弄没了沈老爷子的怒火。

儿子心疼亲爹，亲爹也担心儿子。

瞧了眼靠在边上的拐杖，沈老爷子扫开他，故作不耐的说：“不想要腿了是不，还不赶紧坐下，按啥按，等你腿好了多的是机会。”

沈二从善如流的坐下，笑着说：“我沈二的爹就是善解人意。”

沈老爷子无语。

想到老五，刚被老二挑起的好心情都黯淡了去。

“老大，老二，老三，我知道你们对老五有怨……”

他话还没说完，沈二嘴硬的否认，“没有啊，爹听谁说的，老五也是自家兄弟，我们怎么可能对他有怨，爹说错了，没有，完全没有。”

“你闭嘴！”沈老爷子叫停他的声音，“听我说！”

沈二瞬间闭上嘴，坐姿笔挺，异常安分。

沈老爷子这才继续，“我不求你们帮老五，毕竟你们也不欠他的，我想请你们帮个忙，给他送些东西，让他好歹能活下去。”

闻言，沈大马上道：“这事简单，爹您放心，我认识一个走镖的，到时候给他送一些需要的。”

沈老爷子心中安慰，“行，那就交给你了。”

说完正事，他也没心思继续待着了，遂起身，“你们坐着吧，我先回去了。”

老爷子的背影孤寂，肩背微微弯着，有种让人心酸的苍老感。

沈二起身，拉住亲爹，“家里又没人，爹急着回去干什么，我还有事跟您说呢。”

他一脸不满，“老五是您的儿子，我们也是您的儿子，当着孙子孙女的面儿呢，爹不要做错误示范。”

沈老爷子脚步踉跄一下，差点儿被拽的摔地上，气的吹胡子瞪眼，“干啥呢，想要我这个老头子的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