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回古代搞刑侦(317)

作者:历青染 阅读记录

庭渊霎时一怔。

伯景郁不再言语,沉默地继续朝前走去,庭渊也艰难地爬起身来,兀自朝房间而去。

回廊中又灌进风,飞雪迷了眼,冬夜最是难熬,寒气能无孔不入地渗进人骨头缝里去。

背道而驰之间,二人均没有再回头。

***

“吱呀。”

房门豁然开了,灌进半屋寒风,吹得烛火乱晃。

米酒慌忙迎上去,他候了几个时辰,总算将自家主子盼了回来。

“早该回来了,主子,您——”米酒话突然哽在喉咙里,庭渊脖颈上浮现的几道狰狞指印叫他霎时慌了神,“这是怎么了?”

庭渊冷哼一声,将那沾满融化雪水的狐裘往米酒怀里一塞,烦躁道:“被狗咬了。”

米酒把嘴闭上了。

庭渊久不再出声,这房间里一时没人说话,银丝碳也安静燃烧着,偶尔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响。

屋里合该是很暖和的,可庭渊的指尖迟迟没有血色回涌。

米酒静静立在他身侧。良久,他叹口气,道:“主子,我去为您打盆热水来。”

“你跟着我多久了?”庭渊忽然开口,将苍白修长的手指伸到炭盆上方,说,“好些年了吧。”

“十二年了,主子。”米酒回头,“自打当年您将我和米糖救下来,我和妹妹从未离开过您和大公子。”

“不是我救的,是大哥要我救的。你们兄妹二人的救命恩人也合该是他,不应是我。”庭渊死死看着他,将今日之事说了一通,他全身上下都凉得可怕,心底也惊疑不定:追踪布侬达的风声怎么会到了赵修齐那里——以他的年纪,分明不可能参与进当年之事。

他虽早查到当年夜袭一事背后还有人操盘入局,可这些年来布侬达口风太严,他前些日子将人逼入绝境方才探真切了,这血仇一定得报。

但他手下的探子都是死士,若不是内部消息走漏,赵修齐是从何时盯上的自己?他究竟知道了多少?隆安帝眼下起疑了吗?大哥远在宁州,如今可还能安全吗?

庭渊脑袋混沌,今日之事桩桩件件,木锤一般敲打着他。他起身狠狠握住了米酒的肩,又烦又躁地恶狠狠道:“你马上回一趟宁州,消息务必亲自传到大哥手上,半分差池也不能有!若是大哥出事,我要你提头来见!”

米酒领命,当即就要走,走前踌躇一瞬,还是嘱咐道:“府内并不太平,主子这几日多加小心。”

“用不着你操心!”庭渊压不住怒火,抬脚要踹他,米酒赶紧阖上门,很快消失在了夜色里。

这寂寥的房里,终于只剩下庭渊一人,他手脚都发凉,火气躁意连带着久违的恐惧一同压垮了他,他背靠着门一点点滑下来,被伯景郁掐过的脖颈红得可怖,后知后觉地愈发喘不上气来,寒气顺着门缝挤进来,额上出的汗都被吹得透凉。

庭渊只觉得耳侧嗡鸣眼前昏花,在烛火明灭不定的光影中,仿佛又回到十三年前的夏天。

岭南夏日往往闷热,牢房里爬满密密匝匝的虫蚁,浓厚的血腥味灌了满肺——这血不是他的,是庭鸿被齐膝砍断的双腿截口处喷溅出的,淌得遍地殷红。

活人怎么能流这样多的血呢?

一个声音不急不躁地响在他的耳边,他再熟悉不过了。

布侬达。

他的下颌被布侬达死死卡住,挣不开分毫,双手都被锁住吊起来了。

对方瑕整以待,拍拍他脏污的脸。

“十二三岁的小孩子,还没经过什么大风大浪,是吗?你怕,不愿意说,我可以帮忙,不打紧。”布侬达强迫他看向昏死过去的庭鸿,“你看,你也不想见到兄长这样吧。”

“这次砍的是腿,你若再不说,下次砍的便是他的胳膊,下下次再剜他的眼、拔他的舌。”布侬达叹了口气,很遗憾的样子,“你怎么能忍心呢。”

“你老子庭珏和南疆叛狗私通,翎城那一沓密信害死了我的父兄——我问你,信究竟藏在哪儿?”

庭渊猛地咳出点血沫,从这久远的记忆里回过神来,哆嗦着摸向怀中一处,短暂怔愣后神色骤然一冷,忽然将外衣里衣均扯开来,上下翻找了个遍,依旧无果。

——宁州临行前那晚,他从庭涟房中带走的狼毫,不见了。

庭渊唇干舌燥,身上冷一阵热一阵,手心几乎被掐出了血。

半晌,他似笑似哭地“哈”了一声,抱膝坐着,将头全埋进胳膊里闭上了眼。

他在黑暗里听见冬夜里呜咽的寒风,煊都飘雪不过所隔咫尺,他的家却被远远落在了十三年前,回首遥望,故人大多已不在了。

庭渊轻轻叹了一声,呢喃轻得近乎消散在风里:“要我听命么……”

可他偏不愿意。

刻骨的仇恨吊着他的气,叫他卡在森森鬼门前,迟迟不愿赴死。

没有退路,便惟有摸黑向前。

只要人在身边,那就什么都好。

庭渊知道他欲言又止的话是什么,他没说什么。

伯景郁抱了他很久,庭渊没有推开。

惊风过来叫伯景郁吃饭,看到这一幕退了回去,感情真是个奇怪的东西……

第146章 夹道相送

第28章

卯时刚过,官驿外众人就已经整装待发。

杏儿打着哈欠,她想过出城会很早,可怎么都没想到会这么早。

以至于她寅时就起来忙活了。

庭渊主仆三人来到前院,伯景郁携一众侍卫早已等在院中。

主客走了,这宴席便不再有继续下去的必要。

席间气氛寂然如上坟,惟有庭渊施施然起身,朝鸿宝气定神闲道:“宫门路遥,我送公公一程。”

——长剑半出了鞘,一抹冷色正晃过鸿宝眼底。

他不得不应了声好。

鸿宝本在席间喝了不少酒,被着庭渊扶上轿时,却清醒地不能再清醒了。

他几乎瘫靠在软座上,分不清此刻是梦是真,只觉得喉头烧灼,难言一字。

这场席同伯景郁的相谈虽不尽兴,可离间伯庭二人的目的却也算歪打正着,好歹能有所交代——此外,抚南侯府的密辛,也算得今夜的意外收获。

他心下正惶惶然思索着,突然听得庭渊开了口。

庭渊温声细语地问道:“公公对在下,丝毫不好奇吗?”

鸿宝咽了口唾沫,干笑道:“少侠说笑。少侠不取下这帷幕,想来也不愿旁人多打听。”

庭渊啊了一声,颇为遗憾地说:“公公对我的脸,全然没有一点兴趣吗?”

鸿宝赔着笑道:“少侠的确是生了副好皮囊,只可惜这脸破了相——不愿示人,便不见吧。”

他说着,连连摆手,一点点朝后避去。

“这有什么好可惜的,”庭渊将鸿宝的手攥住了,冰冷指尖紧紧贴在鸿宝因饮酒而发烫的皮肉上,好似一条吐着信子的蛇。

他俯身逼近鸿宝,在其耳侧温声回话道:“我不过中人之姿,公公抬爱。”

......可他手上越发紧的力气也使这温煦愈发吊诡,鸿宝心底快速升起愈大的不安来。

他冷不丁打了个寒战,想要将手抽离出来,却被庭渊猝不及防地一拧,将半只胳膊反剪至背后。

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

庭渊的声音好似若即若离的夜雾,寒意直往他耳心里钻。

“公公今日席上,既说庭渊刻薄阴险,我又怎能辜负公公美意——不叫公公亲眼见识一番呢?”

鸿宝猛然瞪大了眼。

下一霎,庭渊抬脚往他膝弯狠狠一踹,鸿宝疼得眼前一黑,却紧咬牙关不敢出声,冷汗直冒地扑通跪倒下去。

庭渊绕行至他身前,居高临下地睨着他,面上神色被帷幕轻纱挡住,看不真切。

只是从这帷幕下传出的声音,却依旧温煦得很,丝毫不显愠色。

“原来公公也会害怕。”

“今日席上,我还当公公同为性情中人,真叫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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