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寡仙尊家的猫猫不见了(17)

作者:山隐水迢 阅读记录

凤君的大叫响彻山谷,他在刀割般的风中勉强睁开眼,越来越远的山顶向下陷塌,宛如血盆大口,积雪崩成滚滚白浪,铺面而来。

凤君心底发凉,他没想到这地方会存在这样的怪物,死亡的恐惧慢慢笼上他的心头——死后会涅槃吗,他就要交代在这里了吗?

“凤君。”那仙侍的声音夹杂在风雪里,显得含混不清,“你还能飞吗?”

琦羽每个字都在破音:“还能滑飞!”

“不够。”岁年道:“凤凰哪有不会飞的。”

你说的轻松!凤君欲哭无泪:“这里威压太重了,我飞不起来!”

凤鸟后悔了,他就不该偷摸来这,他要回去!绮羽几乎呜咽道:“啊啊!我飞不起来!”

“那也把翅膀展开。”岁年拍拍他,乱山崩雪中他指向一个方向:“听到没有,冻顶天珠的声音。”

“哪里有天珠,啊啊你干什么——我看不见!”岁年捂住凤君的眼睛,凤君挣扎不休,却突然听到一声空灵的回音。

那声音穿透层层雪啸,响在灵台。

“倒也真是神珠,绝处逢生、听神引路。”岁年猛地将凤君推出。

“殿下,飞啊——!”

*

“启禀仙尊,兰阁的姊妹过来探望。”

“放她们进来。”

“是。”

“师尊!”

玉融再管不上师徒礼数,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水镜前,伸手去碰,却也只摸到冰凉的镜面,像是严冬捞到的水中月。

这是玄微的水镜,若是他自己的,就能立即以此为媒介,打开传送去救人。

玉融无可奈何,回头对玄微单膝跪道:“师尊,且不论猫妖有何罪过,凤族的小殿下不能死在那里啊!”

玄微不动声色,双眸仍注视水镜内的景象,他听弟子一口一个猫妖,反倒慢慢想起那骨瘴的镇兽,叫做岁年。

是个蛮不错的名字。

可惜不肯安分待在人界,固执到宁可抗天雷飞升。

复又念起他的本体,大部分的毛色黑到发光,很是仔细打理过的样子,唯有腹部最软的一块是白色,延生到四只爪子也像是踩了雪,曾蜷伏在他掌上,有一点点重。

岁年。岁年。

玄微观水镜不语,以天崩地裂的雪来压住心头对这名字的悸动,他想:岁年,你是否会选择向骨瘴的力量求助?

水镜清晰的画面中,浑身金羽的凤君像是雏鸟新飞,拍动翅膀滑出一段距离,扑向真正的冻顶天珠。

而在他身后,硕大的雪块山石自高处崩下——

那一刹对水镜外的人而言实在很快,但对琦羽而言就太慢了。

他听到后方足以吞噬他性命的雪崩,如敲捶鼓点靠近的泯灭,他将天珠紧紧护在胸前,闭上眼听候命运的发落。

嗡——

不知多久后,琦羽睁开眼,自天珠生长的断崖边蓦然回头,映入眼帘的竟是一面纵横千里的灵障!

灵障后是毁于一旦的千山暮雪,撞出混沌的灰白,那仙侍的身影若沧海一芥,飘摇在这大雪天幕间。

在乌云盖雪发动灵障的正上方,坚固的水屏上,铭了一个“沉”字。

纪沉关死前,留给他的猫三件法器,法器内是三种足以力挽狂澜的灵力阵法,化为具体,分别象征了守护的屏、迷心的笛、诛灭的剑。

岁年将少许灵力逼入其中,法器便会自行发动,他注视这机关法器耗尽慢慢灵能,分崩离析,心里竟并无多少波澜。

他曾因为法器的丢失杀穿一个祸妖的老巢,恨到发狂,如今却只觉出苦涩,比吃过的所有的苦食都要难咽。

他没有那么强,也救不了所有人。

就和在云盖宗时一样,总是要靠纪沉关来善后救场,他是最没用的猫咪。

法器的核心剥了出来,传出制作法器的青年的一句调侃——

「年年,傻咪,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快跑啊!」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惩罚,如果采天珠真的是玄微亲自下的令,或许他就是想让自己死。

亦或者,他并不相信自己。

骨瘴的镇兽亦可驱动跗骨之力,他在考验这自七情六欲的红尘中爬上来的妖,究竟是不是被那股无所不能的力量迷住了双眼,确定他有没有成为骨瘴的同谋。

“人都是坏蛋喵,才不会因为你的功绩敬你服你,只会没了没了地疑你喵,好烦的喵。”曾为他飞升护法的狸花这样说。

岁年忽然觉得这样好没意思。

可是、可是——

可是纪沉关在这里啊。

他伸出手合住那法器的内核,再摊开时只余一掌的碎屑,吹散在风雪中。

岁年叹了口气,自己不想死,是不论如何也要活下来的。

纪沉关怎么可能变得这样可恶。

不对,他平日里笨头笨脑,有时又装了一肚子黑水,只是——

只是从前,他从来没有算计到自家猫咪这里来。

猫咪不走无把握的路,岁年抬起头,向天穹中依稀可见、薄冰似得月亮道:“喂,总不能让凤凰真涅槃了吧?”

话罢,扭头跳到已完全乱掉的凤君所在的石崖上。

他脚踏实地时胸口剧痛,呕出口血,强行逼出灵力启用法器,还是伤及了心脉。

岁年扑到着急忙慌来扶的琦羽怀里,感受到琦羽浑身打颤,安慰道:“死不了死不了。”

沉字屏障上遍布皲裂,琦羽绝望万分,抱住浮木般揽紧对方。

岁年心想:挺好挺好,小鸟儿你就是我的保命符了。卸力的瞬息,屏障“嘭”的碎开,被挡住的雪浪倾斜而下,寒意逼近门面,岁年却很是放心。

他听到了传送阵开启的清脆一响。

*

凤君前去雪域采冻顶天珠的消息在九天并未传开,向来喜欢夸夸其谈的琦羽也没功夫与人吹嘘他的本事了,只因本人还正昏得不知今夕何夕。

雪域寒气入体的遗症慢慢显现出来,珠鸣勒令小弟在火洞调养,岁年则也在披银殿内昏沉了几日,有时床头空无一人,有时是玉融和兰阁的姊妹在。

有一回他甚至看到了纪沉关,正伸手过来。他的手很凉,但乌云盖雪大发慈悲,用尾巴扫了一扫他的手背。

醒来时岁年知道那是梦,真是讨厌,百年来纪沉关就没有来过他梦里,如今找到了玄微,倒常常出来刷个存在感。

岁年托腮抱被,从床头几上扒拉了块糕点,是兰阁七棠的手艺,正当他昏昏欲睡时,玉融推门进来。

这大白虎向来讲究礼数,这般不招呼进门从未有过,岁年见他面色凝重,不经直起身道:“怎么了?”

“冻顶天珠……”

雪域内他们共采到两枚天珠,各自取走了一颗,岁年的这枚早就交了上去,如今又提及,不知何意。

玉融沉声道:“天珠,是假的。”

第九章

“假的?”岁年掀开被子下了榻,被冷气激得胸口刺痛,狠咳了几声。

玉融上前来给他拍背,道:“取回来的应当不是假珠。”

言下之意便是现今成了假的。

岁年简直弄不清他们这披银殿是有怎样的秩序了,东西竟能在这里被掉包。

据玉融描述,冻顶天珠归倚妆所有,桃花木灵体不稳,对常年用来温养的月樨玉的依仗越来越重,用量渐大,难以维系,如今换成冻顶天珠,不仅能持久养灵,且会有百倍效果。

天珠在倚妆不化灵时就挂在他本体梢头,若他化灵,便会装在袋中随身携带。

岁年听到中途猜到结果,“倚妆出来走动,珠子出问题了?”

“是,天珠沾水成冰,倚妆在池边与仙童阿霖戏耍,发现的异样。”玉融从衣架上给岁年取来外袍,眉头紧锁。

岁年听了半晌,不知与自己何干。

诸如天珠这等天地造物,会有助人绝处逢生的灵力,当日他在雪山与凤君听见的灵台鸣声便是天珠的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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