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寡仙尊家的猫猫不见了(19)

作者:山隐水迢 阅读记录

自从这面镜子出现,他浑身血都像是被烈焰点燃,一把大火在五脏六腑里熊熊烧灼。

原来子夜鉴这东西,是骨瘴的催化啊。

岁年慢慢呼出口气,机锦观他无恙似才安心。子夜鉴浮在潭水上方,清光照在这落英缤纷的水瀑前,只是这样照,迟迟没有动静。

玉融耐了片刻,正想说冻顶天珠不在这里,让他们先行回去,却见岁年的身体猛地一颤,看向兰佩与七棠的方向。

“真是好藏。”机锦也听见了天珠微弱的鸣声,化出把短剑来,踱步到兰佩跟前。

“天珠在你内丹里吧,长年与兰草清修的你,气息可以掩盖天珠,莫不是早有谋划?”

跪在旁侧的七棠“呜呜”几声,不可思议地望向兰佩姐姐。

兰佩重重闭上眼,挺直了肩背,没有跪拜求饶,而是伸手抓住了那匕首,岁年喝住道:“等等!”

他胸口起伏渐大,道:“让她说话!”

闭口诀在机锦的响指下解开,兰佩却向岁年的方向伏身,深埋头颅道:“龙君伤势已沉,一枚天珠不足以救治,他受百年苦厄折磨,天珠万年结出双数,这是仅有的一次治好他的机会。”

岁年忍住不适,想开口,喉头却尽是腥甜,他脑子昏沉,极力理出一个线索。

……不对,肯定有哪里不对。

……这太巧了。

兰佩她们是巳时来的披银殿,眼下不过午时,天珠还在兰佩内丹中,若真是她所为,便是才动手不久,就已被倚妆他们发现,兰佩又是何等大胆,以为自己可以瞒过子夜鉴和九天太子?

岁年想问个明白,兰佩已重新直起身下,跪行几步,离了七棠一段距离。

她对岁年苦笑道:“年仙君,对不起,帮我照顾好七棠,拜托了。”

“兰佩!”

子夜鉴发出“嗡嗡”声,一抹鲜红喷洒而出,兰佩竟自胸口生掏出了内丹!

她手指用力,将其捏碎,一枚裂痕遍布的冻顶天珠一并“咕噜噜”滚落而出。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这从来游刃有余的兰阁掌事出手速度快到惊人,血水淋漓从冲过来的岁年脸上滴下。

内丹已剥离,修为不足的仙者顷刻间灰飞烟灭。

“啧。”机锦叹气道:“这不是好风气啊,要是皆畏罪自戕,九天还讲不讲规矩了。”

话头一转,道:“不过她是另有隐情吗,既是要把天珠给龙君,又为何不爱护一些,裂成这样如何可用。罢了,容孤择日再查。”

七棠面上还是不可避免沾上飞溅的血珠,她起初还是呆住,倏然喉中突兀挤出一声“呃啊”来,随后急剧倒气,眼泪冲开了面上的污血,浑身狂颤,一口气没上来昏了过去。

“好啦,接下来就是履约了,阿霖,你既然要陪岁年,就该言出必行呐。”机锦没管剩下的仙侍,转而对阿霖讲话。

这太子咬字有几分九天特有的装腔作调,总是拿捏着尺度,不疾不徐。

但如今他的尾音有几分奇怪的上扬,对岁年道:“岁年,孤听说你们这个种族最是谨慎多疑,你怎么与众不同,可太容易相信别人了,孤念你伤没好全,便小惩大诫吧。”

岁年木然地听机锦一拍掌,拿定了主意道:“玉融,把给桃花木准备的月樨玉拿出来,月樨玉沾水会融,要用灵力封存,阿霖,你便和他比一比,岁年的听力很好啊,你们封闭上视觉,仅听玉鸣,比比谁从这水瀑后救上来的玉多。”

子夜鉴在活水上空的嗡鸣声越来越大,岁年看向机锦,眼白染上紫红,尖细竖瞳割开浓紫嫣朱,煞是可怖。

“岁年——”

披银殿内,传出玄微的声音。

岁年猛地回神,看向那个传出万般熟悉的呼唤声的方向。

可玄微说的却是——

“按他说的做。”

第十章

玄微仙尊发话,机锦颔首示意负责月樨玉的白虎过来。

玉融虽半天摸不着头脑,但颇为后悔将岁年叫来深庭。

原是因自己担任披银殿掌事,此情此景下,任何言语皆会被解读成他意,容易适得其反。

可岁年不同,明眼都能看出他不过挂名在这里,地位与仙侍有别,白虎以为他出面会有所不同。

踌躇半晌,玉融在太子玩味的目光下从袖兜里取出了一盒月樨玉。

这是他上回被罚采来的玉石,生长在九天上品的金木樨间,唯有在夜里才会现形,有稳固神魂、净化邪祟的作用。

近百枚水色含金的玉石挤在匣内,玉融采了许久,方寸中仍残余淡淡的桂香。

机锦纤长的指托了匣子,在所有人的注目下,让阿霖拾起了地上的天珠,放于众玉石的顶上,他一扬手,将其内所有的玉石掷过水瀑。

叮叮咚咚的穿水坠地声不绝于耳。

水瀑后有石群,月樨玉却还是大多坠入水中,少有的几颗掉于石面,正在慢慢地融化。

岁年眼底的紫红缓缓褪去,他固执地盯着披银殿内的方向,紧紧抿住唇。

阿霖“扑通”摔到了瀑下,是被机锦拂袖打了下去。

太子温和地对岁年道:“小猫,请吧。”

白虎将扑在地上不省人事的七棠扶起来治伤,他不怎么认识这个兰阁仙侍,也不清楚自己为何要这样做,但总是要找点事来干,不然这个气氛太古怪了,能逼疯人。

族里的长辈说玉融木头脑袋,他想不明白的弯弯绕绕太多,负责披银殿这段时间,按部就班地干活,按部就班地被罚,他没什么怨言,旁人说他配不上当玄微仙尊的弟子,他也无话可说。

可如今玉融发觉自己在生气。

灵力流过七棠经脉,连不通医术的白虎也能笃定,这顿火鞭后,这兰阁小仙侍的百年修为算是毁于一旦。

她和兰佩有勾结吗,玉融猜不到。

就像他猜不到兰佩的动机,以及这几幕编排的用意。

是了,这很像搭台子。玉融回忆起曾去人界见过咿咿呀呀的折子戏,他像是在看一出根本看不懂的演出,前后有关,却始终不解其意。

但他分明清晰地听见了,冥冥之中什么环扣被拨动的声音。

那与岁年纵身入潭的声音几乎一模一样。

他看到这飞升的小妖怪游过水瀑,浑身湿透,将抢救到的玉石扔上岸。

小妖的眼睛完全红了,也许是水太冷的缘故,毕竟机锦方才将雪域的冻顶天珠也扔了进去。

天珠沾水成冰,但兴许是开裂有损,并没有完全把潭面冻住。

阿霖有些吃不消,不消片刻就趴在岸边打颤。

好在机锦没有真的封闭他们的目力,这位太子殿下总是想一出是一出。

阿霖细细地喘气,肺腑间像是灌入冰渣,眼睛看不大分明了,而岁年也在他不远处破水而出。

仙童幸灾乐祸地想,猫妖的寒伤还没好呢,他眨去眼睫上的水珠后,看清了对方冰白的侧脸。

一滴水自猫妖眼下滑落,转瞬即逝,恍如幻觉,很快消失在了冰凉的潭水中。

阿霖有一瞬的讶然。

这猫妖在披银殿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竟也会露出这般神色啊。

他突然很不服气——自己在太子手下没少受其折磨,跳个冰潭又算得了什么,想要享受权力就要付出代价,这猫妖什么也没做,为何这般难过?

比较起阿霖,岁年起初并不觉得太冷,他体内雪域的寒气未散,跳到这水潭里时甚至有一刹恍然。

这自银河夜间冲下来的潭水居然还算温热,难道星辰也是温暖的么,但手脚的迟滞告诉他并不是这样,他只是身体温度太低,觉不出更深的冷意。

兰佩的血被清澈的潭水洗去,形神俱灭的仙侍就像是从未来过,只留下模棱两可的供词和意味深长的托付。

岁年自水瀑后的石上捡起一枚枚月樨玉,水至清则无鱼,玄微的水潭没有半点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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