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寡仙尊家的猫猫不见了(51)

作者:山隐水迢 阅读记录

那些庙宇散布各地,可供求生、求顺、求缘,甚至还可求子。

岁年哭笑不得,每座庙都进,跳到贡台上叼走祭品,权当纪沉关的投喂。

他记得有座庙建在山顶,人们冒雨上山,他混迹其中,听村民讲那庙真是灵验,有纪仙尊保佑。

岁年便问他们:“你们见过他吗?”

众人哄笑,莫说神仙,修士都未曾见过几名,但纪仙尊的阵法守护了他们的家园,又道,这样的仙尊必定已登仙界。

听闻纪仙尊羽化前有宝光四散,神鸟啼鸣,想必他定是神仙转世,下凡历劫来的吧。

这个说法格外吸引岁年的注意,若说世人要为他镀个金身,为何在“宝光四散、神鸟啼鸣”说辞上惊人地统一。

虽夸大的夸大,离谱的离谱,却均有这个桥段,被改为神仙话本中的一折,岁年听过成千上万遍。

他去到那灵验庙时,雨水一改细细绵绵的面目,转而变得滂沱。

山路上村民拥堵,渐而有了咳嗽和叹气声,有人扑倒在泥浆里爬不起来,天地寂静,旦听雨哭。

突然,摔倒者的老伴纵声骂道:“神仙!什么神仙,这神仙在哪里啊!”

山路上顿时一片混乱,打人、推搡、抢贡品,岁年变回原身跃到树上,山路尽头的庙宇寂寞地在这昏天黑地里矗立。

好在这样乱世局面并未维持太久,在皇室权斗中脱颖而出的女帝单湘荷以雷霆手腕镇压诸侯,带领凡界积极抵御骨瘴的余祸。

然而骨瘴尤在,国库亏空,非长久之策。

骨瘴镇器迟迟不成功,眼下各方不过保命的权衡,究竟能平衡多久,难以推算。

就在这一年,乌云盖雪回到云盖宗,把纪沉关留下的图纸叼出来,坐在风廊下看。

他已经虚弱到极致,每日只能逼着自己吃进几口东西,那小宗主说他被话本子迷了心智,成日里想那登仙飞升的事,忧心忡忡地给他端来水和鱼。

岁年把那有关镇器的图纸弄得到处都是,小宗主一张张在地上捡,捡到廊边时,这位乌云盖雪前辈膝行过来,紧紧抓住她的肩膀,摇摇欲坠到几乎扑到她身上,那双眼睛却亮地惊人。

也许他真的疯了……小宗主觉得自己也疯了,她违背了对两位师尊许下的无条件照顾好乌云盖雪的承诺,她伙同这位前辈,将其炼成了“镇”。

小宗主想要结束这乱世,也想要让云盖宗重回往日地位,岁年见过这丫头从个矮萝卜长成而今亭亭之姿,他夸她很厉害,但以后不要成了天渺宗老东西那德行。

乌云盖雪讲话向来直白,小宗主站在烧着青蓝火焰的炼器池边,向他深深弯腰鞠礼。

岁年突然觉得自己很老,变成了一只老猫子。纪沉关倒会一直是那副青年才俊的模样,便感到颇为不服。

此后便是百年的镇兽生涯。

如今看来,却像是场笑话了。

玄微变成了心怀苍生天下的神仙,而他仍是那自私自利的妖兽。

若他不来这九天……念及此,岁年不由一怔,何时也会如此没出息地后悔?

胸口照霜剑贯穿出的伤口没有好全,这地牢会压制灵力,手足上的灵锁也阻断了仙体的修复。岁年经常咯血,筋脉断的像是一捧枯草,他觉得自己这样还能活简直不可思议,该说不愧是神仙体质么。

牢内不分辨昼夜,岁年干坐了不知几日,琉璃刑台的人来提审,接下来便是漫长的审问。

机锦亲自主持了一回,他惯来欣赏生灵的挣扎求生。岁年曾爆发出的生命力令他惊叹,可如今再如何磋磨也不得回应,像是尊任由打砸的瓷像。

唯有在提及龙君时,那对空洞的眼珠才会亮起一刹的光芒。

龙凤均有不死不灭不入轮回的法子,凤凰涅槃,神龙归胎,海洋是龙族的发源,琉璃台的人在水莲洲周遭海域艰难地捞出了些龙珠碎片,再取之化洲的龙骨,投入养龙池,竟真的生出一枚蛋。

可那蛋上晕开朱紫的纹路,恐是龙珠在骨瘴侵染的海水中浸泡太久,加之砚辞死前已严重发病——这是岁年最后唯一自陈的供词。

“你是否要求龙君去往出口处看守,催促花灵踏入陷阱?”

“否。”

“岁年!砚辞君是否包庇你与骨瘴,欲图放你们逃走?”

“否,他糊里糊涂,把我当成他的儿子。”

“你有何证明?”琉璃刑台的殿主问道。

“凤凰两人可证明,当日为助龙君治伤,我们三人商议出的这个方法。”

“他二人均为水莲洲活口,不可为证!”

旁听的凤君拍案而起,“那你要怎么证明?!”

“琦羽殿下,你与这猫妖私去雪域,惊动血藤,那藤蔓与水莲洲上同种,乃是骨瘴的化体,你们知而不告,碍于你凤凰族担保,否则本君头一个便提审你。”

“放|屁!”琦羽勃然大怒,“我报了,你们谁去查了?!”

“凤君殿下,你报给了谁,所报文书现在何处?”

“我——”琦羽语塞,因被那血藤打得太惨,他好面子,只给姐姐说过,又怕被骂,写的文书也不完全,记录怕是与雪域的情况有出入,况且他也只是给族中长老报过,当天报当天就被退了回来,让他别乱写。

琦羽浑身发抖地被珠鸣按坐下,刑台殿主继续问岁年道:“琉璃使所查,龙君与你关系甚密,你可认?”

停顿片刻,又道:“龙君领你游玩人界,又舍命救你,与你可有私情?”

这下连珠鸣也坐不住了,殿主道却喝令道:“凤凰,再干扰问询,请你们二人离开琉璃台!”

岁年眼睫微动,抬眸道:“那便是我诱惑了他。”

殿主一惊,攥紧笔杆刚要落墨,又念及没有问这个诱惑是用骨瘴还是其他法子,才要开口,却听那猫妖促狭地笑道:“你不就是想听我这样讲吗?”

“大胆!”殿主当即变了脸:“九天刑问重地,岂容你玩笑!”

岁年盯着他半晌,松下肩膀,道:“我在九天需要一个依仗,他把我当成儿子,处处维护我,我认他这个爹有何不可?但他救我那便是自己犯病,至于我身体里的骨瘴,大约还指望不上这样一位病弱的龙君。”

他在袖中握紧拳,道:“话已至此,要杀要剐随你们便吧。”

珠鸣胸口窒痛,在水莲洲时她亦吸收了少许骨瘴,无处不难受,难以想象镇兽这么多年来如何挨过。

而今任何的说法均没有凭证,珠鸣却是知晓,是他们主动说服岁年,去暂且认下龙爷爷这个父亲。

要是乌云盖雪真的步步为营到如此地步,那么他哪里会沦落到眼下的困境,他们分明是先定了这小仙君的罪,教他无处辩解。

……他们抓他来,怎能不先问问他究竟有没有做这件事?

殿主见岁年再不愿配合答话,令手下将他拉下去,先在小高台栓个几日,延后再问。

这琉璃刑台专司九天审讯,除断仙骨碎仙魂的大刑台外,另设有十二座小高台,各有磋磨心神的法子。

岁年被押到风雪小高台上,高台风割如刀、吹雪如刃,温度低得堪比雪域,长锁拉住他的双臂,锁链上已结满寒冰。

两个时辰岁年晕过去三回,下沉的身子致使手臂被拉拽的像是要断裂,而当他第四次转醒,费了好半天的劲儿才看清眼前的仙尊。

玄微站在这满天风雪中,恍如岁年飞升九天时,所盼望的奇迹。

他总以为纪沉关总不会舍得自己吃苦头,那天雷几乎要碾碎他的魂魄,那时他也是这样,双腿站都站不起来。

在朦胧中他以为纪沉关来了,可那只不过是个狂妄的幻觉。

眼前的这个却不是他。

所以奇迹啊真是哄小孩子的东西。

岁年嘲弄地想,他再不打算与这位仙尊多言半句,多少也知晓此人为何而来,便低头不搭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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