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寡仙尊家的猫猫不见了(74)

作者:山隐水迢 阅读记录

自此岁年的血融入心魔阵,那是他第二次未看完的过去,纪沉关所不知的“后来”。

在头一遭幻境里,玄微真正成了岁年背后的灵体。

他见到乌云盖雪重新漂泊于人世,逢人仍说要去找春风镇,可那个地方根本不存在于舆图,不过是神仙故事里的世外桃源。

猫咪真正要找的是谁,总不被宣之于口。

骨瘴天劫后,人世的朝阳照旧升起,春去秋来,万物周而复始。

乌云盖雪日渐虚弱,妖力涣散,又成了街头巷陌里再寻常不过的流浪猫,打架受伤后只是用舌头舔舔伤处。

这第二次的旅行仍没有结果,所过处倒是听得许多传闻,骨瘴的阵器悬而未定,人界女帝为其亲友发丧,有关纪沉关是神仙的画本……

不知久后,岁年回到了云盖宗,对那已老练无比的小宗主说出了秘密。

他告诉她,自己当年吞过骨瘴灵识,既然镇器炼不出来,以毒攻毒的话,也许可以管用。

小宗主配合了他,云盖宗研制出了新的“镇”,那是时隔多年后,出现的活灵镇兽。

送别岁年的那日,小宗主对他道:“前路不可测,骨瘴灵识极有可能会在祂的发源地复苏,虽有镇咒在,但此物最擅蛊惑人心,前辈若被侵蚀神智,一切将前功尽弃。”

岁年便打趣说:“那我在里头还有个能唠嗑的啊。”

小宗主便配合着笑了笑,唇间尽是苦涩。她曾许诺二位师长保护乌云盖雪,而今却是要为了宗门利益,推他入此境。

天下苍生,有时就会与不可言说的私心放在一起并谈,不分先后次序。云盖宗需要重新威慑修真界,才能更好稳定住局面。

而乌云盖雪心照不宣,小宗主道:“等你出来,必定是有大功德在身,能飞升九天,但我师尊说仙府也无甚好玩,你若无聊,便与纪宗主……”

她难以说下去了,却还是勉强道:“一起回来看看吧。”

岁年答应着便往骨瘴的发源里跳,他始终沉默寡言,也始终没有回头。

而彼时这大妖还未意识到,他即将面临怎样的磋磨。骨瘴灵识果真在此地复苏,祂被岁年吞了这么多年,如何不怨,竟又被其镇压,简直恨不得将这妖兽碎尸万段。

然而祂杀不得岁年,祂已与这大妖融为一体,为今之计唯有夺舍。

必定要乌云盖雪主动弃生,祂方得脱困,甚至能够占有这躯体反扑三界。

而若论生不如死,这颇通人世爱恨的骨瘴实是信手拈来。

骨瘴发源地中弥漫着紫红色的薄雾,深不见底的洞穴仿佛直通地心。

触目所见的洞壁均如划破皮肤后最鲜嫩的血肉,爬满紫色的经络似的藤蔓,待久了便有被吞吃入腹的错觉。

镇兽自走入此处便陷入沉睡,可骨瘴灵识侵入了他的梦境,玄微看到岁年被无限的噩梦追逐。

乌云盖雪日夜在梦境里的藤萝间奔跑,被发现、被捕获、被扼杀,循环往复,无止无休,从深处向更深处掉落。

玄微的脑海中不断涌出无尽的梦魇。

终于不知多少次后,当乌云盖雪面前用来掩蔽藏身的枯藤被帘子一样打开,长满倒刺的藤又一次缠绕上他的脖颈时,他终于挣扎着绝望的喊出了声。

他在叫纪沉关来救他。

撕心裂肺的疼痛和缓慢的窒息侵袭上了玄微的神魂,每一次的濒死他皆体验,却无法分担。

他与岁年在噩梦里浮沉,连一点点的保护也无法给出。

骨瘴在用百般手段告诉乌云盖雪,死是最轻易最舒服的事情了,活着才是痛苦。

玄微双手捂住了脸。

真的很痛啊,真的太痛太痛了。

痛到无路可退,恨不得就此了断。

他的年年是如何忍过来的……

可天长日久的噩梦也会习惯,日夜更迭,乌云盖雪借助镇术开始反控骨瘴的力量。

他咬断了藤萝,用爪子挖出攀爬在肺腑间的瘴气,在无尽的追逃中,他不再摔倒,而是像是初生的奶猫一样,用尾巴调整平衡,旋转身体,四足稳稳落地。

从来没有平白无故的力量,岁年能控制这股力量,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

终于有一日,岁年能完全操纵部分的骨瘴,彼时他与灵识两败俱伤,气息奄奄。

灵识退避,他则倚靠着洞壁,用朱紫的黏土般的骨瘴捏起了小人。

岁年能捏的小人越来越多,各个穿宗主袍背剑,捏好一排后,再挨个锤扁。

而当天雷来时,乌云盖雪怀中有三件法器,以及一个他捏的最好的骨瘴泥人。

是纪沉关卧在榻上小憩,胳膊肘里有只圆球毛团。

这泥人被雷电劈裂,乌云盖雪也不可惜,他就要见到纪沉关了,何须可惜这假货。

那呆子而今会是怎么个样子呢……是不是仙气飘飘的仙君,会不会用仙术给他烧更好吃的鱼呢。

乌云盖雪有无限的遐想,他列了好几条不成体系的计划,他知道纪沉关会失忆,但那有什么关系。

便去制造一次情景相似的初遇,画本子上都是这样写,人生若只如初见,诗文不通的乌云盖雪只记半句。

纪沉关怎么可能不喜欢猫咪。

他还要霸占他的宫殿,仙宫一定非常非常大,大到他能肆无忌惮的奔跑。

当然也不能忘了要狠狠教训纪沉关不打招呼就弃猫而去,罚他一生一世给自己当铲屎官。

然后要与他在春夏秋冬做快活的事……乌云盖雪的心音伴随雷霆之声响在玄微的识海,纷至沓来,如乱雪中的蝴蝶。

翅膀所过处,割出鲜血淋漓的爱恨。

一切都落空了。

没有鱼干,没有温存,没有重来。

在骨瘴无穷无尽的折磨中,死对于乌云盖雪是最轻易的解脱,猫咪在濒临崩溃时,咀嚼着他的名字。

岁年在最想死的时候活了下来。

可在风雪高台上,他最想活的时候,玄微赐给了他一场无可挽回的死亡。

第三十五章

披银殿内,玄微仙尊正伏地受记忆苦楚,在屏障内刮起风雪。

然九天外晴朗依旧,清风一吹,吹往了金碧辉煌的晖明殿。

晖明殿深处,天帝放下手中棋子,不耐地捏了捏眉骨。

他向棋桌对面的玄夜上神道:“孤当日只道骨瘴平息后,三界太平。”

叹息声起:“万万想不到,冥府的新主君是这般性子,倒是出乎意料。”

玄夜上神是与玄微君平齐的仙者,只是在血脉上稍逊其几分,权柄又和玄微有一定重合,惯来是与玄微君不对付。

但自千年前他见证了玄微鬼渊血路后,自认确实比之不及,放下了与其针锋相对的心思,专心司掌无月之夜与生灵梦境。

他素来与天君关系要好,与他搭活打配合,此时见天君愁眉苦脸,却是不想去理解。

再念及不久前那冥君对自己的好一通怼,虽未真往心上放,还是要趁机损上天帝几句。

玄夜君摇头道:“所谓风水轮流转,这下要转到冥府那边去了。”

他皱眉道:“我当年早劝你别打压太过,冥府出了几任鲁莽的主君,不代表一直会只出莽夫。”

天帝复又长叹口气,道:“当日情形你也不是没见,孤能打压他们一时,便一时不能松懈。”

晖明殿外神鸟婉转,天帝转眸望出去,道:“自九天大乱后,我们本就无人可用,仙君们耽于情爱,人界遭祸,苍生见仙君如此,谁还供奉香火,谁还寄托祈愿?”

棋盘上黑白子胜负已分,天帝目光移转回来,冷淡道:“不求神,即求生死,冥府迟早有一日会翻到上头来。”

“所以与人界走得太近并非好事,我们端坐高台,仙雾遮面,本应不入凡尘。”

玄夜君低头收拾着棋子,道:“当年定的天规,严禁仙凡私通,不也是被天帝陛下你通融成了摆设?”

“你又不是没见当日情形。”天帝无奈道:“当年犯事的太多了,要是真的都剔了他们的仙骨,我九天也就多了半副空架子,结果不都殊途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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