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阳寿换的公主命(15)

作者:舍自不甘心 阅读记录

记忆中一些可怕的传闻翻涌,宫人得病了,是会将人送出去处死吗?

“什么病?”阿四远远望着,佯作担心道:“阿兄也得病了吗?”

内官就笑:“公子康健,这病也未必会传染,但终究有些晦气,公主还是不接近为好。”

“哦,我知道了。”阿四点点头,还是有些忧虑,“小力士去哪里?”

内官半蹲下,用手比划着为操心的小公主仔细讲,宫里有个叫掖庭局的地界,掖庭里设有患坊,宫人生病了就会去那里修养。

“那他会回来吗?”

“会的,病愈了他就回来当差了。”内官耐心地回答完小公主的所有问题。

入夜,阿四洗漱完坐在榻上听孟乳母讲书。那晚之后,谢有容留在丹阳阁的时间大大减少了,阿四也未表现出太多留恋。当她拥有的玩具足够多,实在很难留意到某个物件的消失。

孟予教导孩子比谢有容要宽和得多,并不强求阿四一定要听那些正道的东西。自从孟予发现阿四对各类志怪故事的兴趣远远大于诗赋后,她怀揣着寓教于乐的想法,选择了坊间的传奇①来读给阿四听。

“汴州西有板桥店,店娃三娘子者,不知何从来。寡居,年三十余,无男女……”②

故事才刚开头,阿四的问题就层出不穷:“汴州是什么?”

孟予停下念书,习以为常地回答:“是大周的三百五十八个州府之一。”

阿四又问:“板桥是什么桥?”

孟予:“是属于汴州的镇,板桥镇。”

“那……”阿四还想问。

孟予放下了书,以她对阿四的了解,今天的传奇多半只能留到明天再读了。这个年纪的孩子,问题多得足以让任何知识渊博的人烦恼,而阿四比寻常孩子多一点固执。

她无奈道:“看来四娘今天的心思不在传奇上,直接告诉妈妈,四娘想做什么?”

阿四嘿嘿笑,把今天在承欢殿外撞见的事情说了,“听说孟妈妈也是掖庭出来的,掖庭这么大吗?什么都有。我想去逛一逛。”

孟予沉吟片刻,尽量捡简单地说:“亲人犯大罪的女眷如果擅长桑蚕工缝,会被分配到掖庭,掖庭会负责这部分宫人的衣食、起居、医药、教化、劳作,并且辅佐皇后主持桑蚕相关的祭典。对于少数宫人来说,确实是足以照料终年了。染布的气味于身体有害,四娘过几年再去吧。”

此外,收归罪奴、关押后妃、供皇帝寻欢作乐等事宜就不便与孩子分说了。

阿四对这些了解得太浅显,无法透过孟乳母简略的说明品出深藏的残酷意味。但她很听劝,不再说要去的话,而是兴奋地问:“皇后,我听过这个,耶耶是皇后吗?”

“当然不是。”孟予轻轻摇头,她教导孩子并不因年龄而轻视,讲解细致入微:“‘后’在上古时指的是君主,据说那时候只有女人当君主,后也就指的是最有权势的女人。男人成为君主之后,男君主的母亲和正妻成为分享君主权力的小君,也被称为‘后’。所以,‘后’只有女人能做,谢郎君是男人,他是无法成为皇后的。”

这是阿四从未听说过的知识和历史,即使是记忆中被遗忘的部分,她也笃定其中绝没有包含。为什么她曾经学了那么多年的历史,背诵无数史实,却没有人教过她,“后”的来处。

一种用言语无法形容的感觉包裹住她的心脏,微妙而坚定的跳动的,在血液中奔腾的真正属于她的历史痕迹。

阿四怔愣一会儿,喃喃:“那他是什么?”

孟予神色渐深:“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

这是孟乳母第一次对她说,不知道。

阿四好奇:“有谁知道?”

孟予的唇角上扬,露出微妙的笑意:“四娘可以去问陛下,这是唯有陛下可以解答的问题。”

第13章

隔日吃完早食,阿四就主动提出要去甘露殿找皇帝,她说:“我想阿娘了。”

女儿想见母亲是再合理不过的要求,特别的是,这是阿四首次提出去见。从前都是皇帝打发人来召见,或者孟予找借口送阿四去甘露殿。

孟乳母笑吟吟的拿出崭新的木偶人递给阿四:“我已经打发人去问候陛下了,四娘慢慢逛过去,刚好能凑上陛下赏乐的时候。”

阿四怀抱木偶人走在前面,三五不时的就被新鲜东西勾走,遇到梧桐落叶也能踩上半刻钟。孟予慢半步跟着,其他的宫人前后跟随,并不打扰。

其实对于路边的玩意,再新奇,天天见也腻歪了,但架不住阿四耳朵好使,总能听见杂七杂八的声音,就得找个借口停下来听一听。

在小公主走得稳当后,慢吞吞的小队伍就成了宫里最常见的趣事,阿四也成了旁人口中的传闻。附近一片的殿宇空置,洒扫宫人们难免松散,听起来反而比别处热闹:

“方才我远远望见孟夫人了,肯定又是四公主逛过来了。”

“几个公主各有各的脾气,四公主的额外有趣些。”

“最近倒是很少看见三公主了,弘文馆的学业这样的重?”

“三公主又被禁足啦,你看谢大学士一趟趟地跑,就是为给三公主上课的。”

……诸如此类。

都是些已知的小事情,阿四停留片刻就继续往前走,之后的一段路很安静,她顺利地走到甘露殿门口。殿外内官恭候多时,面带微笑,有分寸地亲近:“四娘快进来,陛下正等着呢。”

皇帝当然不可能干坐着等她,现在是皇帝难得的一点空暇,掖庭的乐人正弹奏着欢快的曲调,卖力取悦天下之主。阿四的出现没有打断乐人的动作,她就在乐声中悄悄前进,然后猛地一头扑进斜靠在榻上假寐的皇帝怀里。

“嗯……让我来猜一猜,是谁来了?”皇帝修长的手摸在阿四的脸侧,顺着脖颈进入衣领,在后背处摸到一手汗水。阿四在玩乐和睡觉的时候总是容易出汗,做母亲的不免担忧。太医说是幼儿体热的缘故,得注意及时更换衣衫,沾湿的衣物会带来寒凉,但孩子自己往往注意不到。

而今,要是哪一天不出汗了,反倒是更担心。

皇帝的嘴角露出两分笑意,既为自己漫漫的思绪,也为阿四的健康活泼。

阿四丢开捏了一路的木偶,嘻嘻笑:“是阿四呀。”

“噢,是阿四啊。”皇帝拉长音回答,睁开眼睛露出温柔的光,一手抱起她,一手向乐人的方向挥了挥。

乐人们自觉停下动作躬身退下。在他们站起来后,阿四才注意到那些额外出众的脸和身段,就连衣衫都和宴会上见过的乐师不尽相同,勾勒出较常人纤细的腰线。

好看是很好看的,色而不露。

但这和她似乎没什么关系,于是她转过头继续说:“阿娘,我今天是有事情问你的。”

皇帝向宫人吩咐拿一套阿四的衣服来,不忘回:“嗯,你问吧,阿娘听着呢。”

孟予心知阿四易出汗,出门一向是备多套衣物的,此时刚好奉送上,见陛下想亲自为小公主换装,自后退一步,不多打搅。

阿四衣来伸手,双臂一张,说起昨天的事:“我问孟妈妈,皇后是耶耶么?她说皇后是女人,她也不知道耶耶是什么。”

皇帝花了不少时间才将小衣服妥帖地穿在女儿身上,分出一点心神理解女儿颠三倒四的一番话:“耶耶?是了,这一点阿娘还没告诉过你,是阿娘忘记了。”

“嗯?”阿四歪头。

皇帝捏了捏女儿的肉乎乎的手心,徐徐回答:“皇帝是天下的主人,皇后是天下的女主,当皇帝是女人的时候,自然也就没有皇后了,也可以说皇帝和皇后是一个人。所以,有容不是皇后。孟予说的不错,当赏。”

两步之外的冬婳低头记下一笔,事后自有人给孟予送赏。

阿四坚持自己的问题:“耶耶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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