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罐子破摔(216)

阿斗蹙眉道:“你要去哪?”

曹真凝视阿斗双目,微笑道:“我生父在凉州为我置了一份产业。”

阿斗笑道:“贤妻批准你纳个妾,住一段时日,休息够了,就回来,成不?”

他知道以曹真的脾性,断然不可能像司马昭一般降了自己,归为汉室所用,再出言挽留,亦是徒增伤悲而已。

或许在三分天下的乱局中,唯有曹真是个朝堂上的逍遥人,他的任务,不过是匡定江山,清理一切干涉政权的异数,而不论这政权最终归于谁手。

曹真道:“再说罢。”

阿斗正色道:“来日等我凉州侯的任命状送到了,你就得给我乖乖收拾好家当,带着贤妾滚回来,否则大军铁蹄就轰隆轰隆踩过去……”

曹真哭笑不得,未料这痞子皇帝两三句又回复了本性,阿斗又笑道:“你不带着洛阳的相好一道儿走?”

曹真啼笑皆非道:“你以为我是子建?子丹孑然一身,持身甚正,哪有什么相好?”

阿斗敏锐地揪到了曹真的马脚,道:“你从未谈过恋爱?我是说,你没有喜欢的姑娘?”

曹真想了想,颊上微现红晕,道:“未曾。”

“你二十六了。”

“是。”

“二十六了还是处男!哈哈哈……”

曹真眼望阿斗,意外地不作回应,他知道阿斗此刻籍着无赖调笑,在掩饰着些什么。阿斗笑了许久,擦了擦眼角,道:“找个好点的女人啊。”

曹子丹不答,静静看着阿斗,半晌递过那枚家传玉佩,道:“我这就走了,你保重,望来日……有再见之时。”

“会有的。”阿斗接过玉佩收好,叹了口气,站了起身,与他面对面。

曹真口中说走,却不上马,阿斗转念一想,便即明白他在期待什么。

阿斗扯下衣领上的扣子,以伤过的手指把它系在曹真敞开的衣领上,又莞尔道:“世上居然还有你这种人,二十六岁还是个处男……”

曹真大窘,想安慰几句,阿斗眼泪却源源不绝从眼角溢出。

阿斗哽咽道:“怎么都说走就走,一下都……走光了,把老子扔着。”

曹真低声道:“有温侯与赵将军在,子丹留于此处亦是无益。”

阿斗把那扣子为曹真歪歪扭扭地系好,伸手勾他脖子,曹真略略一颤,低了头。阿斗笑道:“来,小爷教你。”

他们站在午门外,接了个吻。

那是曹真生平第一次尝到接吻的滋味,平生初吻竟是与一男子,在这夏至未至之时,空旷的皇城午门外,平地大风刮起,吹得二人衣袂飘扬,令他颇有些不知所措。

阿斗专心致志地揽着曹真脖颈,眼泪从鼻侧滑过。

曹真心跳得剧烈无比,脸直红到耳根,几番想挣,却又无论如何不能推开他。过了一会,曹真闭上眼,双手紧张且笨拙地环过阿斗的腰,轻轻把他抱着。

曹真还未接吻完,已忍不住松了手,挣扎开去,道:“这,这……”

阿斗恨恨道:“还没完,喂!”

曹真脸直红到耳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道:“你……&rrdquo;

阿斗怒道:“接吻这档子事,就是得用舌头啊!你躲什么躲!再来!”

曹真窘得无以复加,忙不迭地躲道:“不了,我懂了,是我闹笑话了。”

阿斗又好气,又好笑,伸手去扯曹真,曹真躲到马后,道:“我……我这就走了。”

曹真翻身上马,纵马奔出几步,忽地停了下来,背对阿斗,道:“公嗣,我、我……”

风起于野,尘土漫天。

阿斗怔怔地站在空旷的午门中央,望着曹真。

彼此心中都如刀割一般难受,然而却都知道曹真不得不走。

有些人,在彼此相识的那一瞬间,便注定了来日会天各一方。

曹真道:“我……你!”

曹真大声喘息,呼吸得肺部一阵生痛,他头也不回,猛催战马,一路疾奔,穿过皇宫,午门,洛阳大道,驰出城去,消失于天的尽头。

唯剩阿斗牵着爪黄飞电,一人一马,孤零零地站在皇宫前。

他遗憾地心想:风太大,最后那句没听清……

洛阳东道,虎牢关前。

虎牢关早已于董卓掌权之时废关,后曹操把献帝掳到许昌,兵马改制,虎牢形同虚设。

曹家于许昌的祖业仍在,洛阳一役后,曹丕败逃,则是以“迁都”之名,把最后的万余兵马撤回许昌,下邳等地。曹丕与司马懿沿路陆续收编洛阳逃败兵,大部队竟是达到五万之数,整理情报后,曹丕此刻才回过神,攻陷洛阳的汉军根本没多少人!顶多只有两三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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