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浇愁(136)

就在这时,墓道深处传来沉沉的叹息,瞎子一呆——方才拼命把他往墙里拽的力量消停了。

蛇皮喃喃地问:“怎、怎么了?”

“不动了。”瞎子愣了愣,试着把手往外一抽,“帮……帮我一把。”

蛇皮和木偶女应声上前,拔萝卜似的往外薅那瞎子,燕秋山却抬头往墓穴深处望去——白惨惨的鲛人灯把那些形态各异的尸体照得像橱窗里的模特,不知道这是谁设计的,一眼看去,竟透出一股诡异又残酷的美感。

整个墓穴就像一场剔透的标本展览,里面陈列着古今三千年的贪欲。

但再深处的墓道里,却没有摆放鲛人灯,漆黑一片,透着阴森和不祥。燕秋山犹豫片刻,提着他从墙上掰下来的鲛人灯,小心地往那里潜去。

大约两公里的距离,他来到了鲛人灯列的尽头,没有光照的地方,石壁里依然有什么东西,只是排列得更整齐。

燕秋山举起鲛人灯一照,惊骇得猛地一蹬腿,往后漂了好几米——只见那没有光照的石壁里,封得不再是表情惊恐的入侵者了,而是一个个孩子!

那些孩子最大的看着十二三岁,最小的可能才是刚会走的年纪。男孩在左手边,女孩在右手边,神色安详地排了两排,双手都交叠在小腹上,像一排逼真的玩偶。

男孩都赤着上身、光着脚,女孩身上则多了件小褂,看起来也很清凉,与中原地区的先民装束很不一样,手腕脚腕上都带着刺青,是一圈未知的文字。

他潜水服头套的对讲机里传来木偶女的声音,木偶女说:“刺青是高山人的文字,这些小孩应该是高山族的人。”

木偶女和蛇皮把瞎子有惊无险地救了出来,三个人一起跟了过来,木偶女翻出高山王子墓的地图——地图被瞎子割下来的半片入水珠保护着,一点也没湿。只见图上除了古汉字,还有一种花纹配饰一样的文字,跟小尸体身上的刺青很像。

“这是什么?陪葬吗?这么点的小孩也杀?”蛇皮看得咋舌,“不是说高山王子是武帝盛潇杀的吗?咱老祖宗真牛逼,瞧人家这斩草除根的手段,‘人间百草枯’啊!”

木偶女说:“这些小孩应该不是人皇杀的,清平司有记载,高山贵族们跟人族一样,生前就会把墓地建好,人皇虽然斩了高山微云,但念在他多年追随,还是给他留了全尸,葬在高山王子早就准备好的墓地里。这应该是高山人的传统,据说他们墓地建好以后,要先把陪葬的人填进去,让他们先‘暖房’。”

燕秋山的目光从那些孩子的脸上扫过,面沉似水,问:“这么说,我们要召唤的高山王子,是个拿小孩当殉葬的人?”

“当时社会大环境就这样,过去女的还裹小脚呢,封建糟粕嘛,大家求同存异。”蛇皮漫不经心地往前游去,“还不都是为了赤渊么,快走吧,我们路上时间耽误得太多了。”

燕秋山喉咙动了一下,不情不愿地跟了上去:“想重燃赤渊,难道就只能靠这种……这种……”

“你看不惯的东西太多了,不累么,燕队?”瞎子打断他,“不想修你的刀了?刀剑之灵的秘密,没有比高山人再明白的了。”

燕秋山说:“世界上只有这一个高山人吗?”

“那倒不是,”瞎子说,“但只有他一个人知道最后一批神兵的下落,而且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被阴沉祭文唤醒的。”

木偶女好奇地问:“什么意思?”

“阴沉祭文不是起死回生术,姑娘,不可能让死人复活的。”瞎子说,“它只能唤醒不死‘魔’,魔才能不生不灭。”

木偶女:“人魔只在清平司的古卷里有记载,我还以为是传说呢。”

“赤渊封印三千年,人族一统天下,人间灵气枯竭,现在这些没出息的后辈根本没有堕落成魔的资格。疯成毕春生那样的,也只能变成个不上不下的‘人烛’,没有赤渊,世上就根本不可能有新的‘人魔’诞生了。赤渊火不是人力能点的,只能借这些上古人魔之力……啊。”

瞎子忽然住了嘴。

只见狭小的墓道到了尽头,尽头处,有一面巨大的“水晶墙”,里面封着一具男尸。

男尸保存完好,像睡着了,连眼睫毛都分毫毕现,穿着打扮与那些陪葬的小尸体不同,更像是中原人族的样子。看面相,他有三十来岁,并不算老,但嘴角下垂、眉心有褶,有一张饱经沧桑的脸,死后仍满怀忧思似的。

“这是……墓主吗?”

“应该是,你们看他的腰带!”蛇皮凑上前,指着那男尸腰带上一块腰牌说,“高山微云生前,被高山王送到人皇身边当随从,腰牌上写了‘微云’两个字……啧,跟我想象得不太一样啊,我以为这高山贵族天天剥削人民,肯定脑满肠肥的,这位怎么一脸苦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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