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浇愁(204)

还打小呼噜,幸亏除了他没人听得见。

剑灵理直气壮:“那老头一个字拖八百里,说话跟招魂一样,谁听着不困?”

盛灵渊一不小心被他带过去了:“那老头手里有北原千里冰川,还有三千狼骑,别说招魂,叫魂也得听着。再说我们说的是正事,没有猜谜语玩。”

“有话不直说,绕来绕去,就是猜谜语。你猜中了,有千里冰川、三千狼骑,我猜中了也有灯拿啊!”剑灵说到这,又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仿佛充满了“养家糊口”的压力,“这鬼地方到处黑布隆冬的,你毛病多得很,不点灯又睡不着,我不得给你赢一盏花灯好哄你睡觉吗?”

盛灵渊啼笑皆非,心里又酸又软,只好陪他一起丢人——这里的灯市是难民思乡的寄托,所列灯谜,也大抵都带着他们家乡特有的隐喻,没有事先做足功课,很难摸清头脑。盛灵渊故意不告诉他,结果,大言不惭要“哄他睡觉”的小剑灵从街头猜到街尾,一个也没猜出来,气成了葫芦。

最后,还是一个摊主认出了人皇,故意放水,送了一盏冰灯给他们,才总算没有空手而归。

剑灵挑了一盏蝴蝶的灯,因为东川巫人族崇拜蝴蝶,每到春天,巫人族的孩子们就会拿着蝴蝶的风灯在山顶放,小剑灵刚从东川出来,没见过什么世面,看见灯,就理所当然地认为应该是蝴蝶形的。

剑灵一直觉得那盏冰灯是自己“赢”的,宝贝得不行,临走时一定要带上。可惜关内已是春暖花开,那灯离开北原就化了。剑灵没说什么,但盛灵渊能感觉到,他的小剑灵好像头一次明白了事有代谢,长久是求不得的,有些惆怅。于是盛灵渊也不怕别人说他有脂粉气,用木头雕了个小蝴蝶的剑穗,挂在天魔剑上。

现在想来,那时他自己也是年少轻狂,居然觉得自己能守住个“长久”。

而当年那个灯谜一个也猜不中的剑灵,也在人间学会了闻一知十,看到谜面就能猜到底牌了。

“嗯,”盛灵渊心不在焉地一口答应肖征,“好。”

王泽眼睁睁地看着宣主任一开始散漫得稀里哗啦,举手投足都是“叫爸爸”,手里要是再端根雪茄,差不多能去客串个什么大佬了。谁知回头看了一眼他的“剑灵”,这位大佬就跟突遭扫黄打非似的,三下五除二把二郎腿放平,端正脊背,夹起尾巴,做出准备当众检讨的姿势。

“有鬼,”王泽肯定地想,“绝对有鬼。”

这么一琢磨,王泽就觉得此地不宜久留,催着肖主任三言两语说完正事,又跟宣玑通气说知春的事先在局里保密,就急忙要走。

肖征:“你……不是,你推我干什么!”

王泽:“哎呀,肖主任,您太闪耀了嘛,我看宣主任那小白脸也没抹那个……叫什么玩意来着?哦,防晒,一会您再把他晒黑了。”

“二位,”送出来的宣玑忍不住靠在门口说,“请问我是什么时候失聪的来着?”

王泽贼眉鼠眼地冲他摆摆手:“您没聋,您好着呢,悠着点哈,悠着点。”

宣玑:“……”

他们仨一走,屋里空气陡然安静。

宣玑心里五脊六兽的,他一方面抓心挠肝地想知道盛灵渊在山顶的动作是什么意思,一方面又不敢问。

正好这时候,送外卖的在错综复杂的居民区里迷路了,打电话问路,宣玑大松口气,感觉自己再次“得救”,没敢看盛灵渊的表情,匆匆撂下一句“我出去接你”就临阵脱逃。

门都没关严。

“慌成这样,”盛灵渊心想,“是……怕我吗?”

盛灵渊兀自出了会神,扶着沙发坐下,目光落在了旁边的“书篓”上——其实是杂志架——他以前看这些花花绿绿的东西,只当是后辈们的闲篇零碎,此时却鬼使神差地伸出手。他读简体字还很慢,也不习惯那些排得密密麻麻的小字,一页往往要翻上半天,但看得十分仔细。

这些东西像珍贵的蛛丝马迹,字里行间,能填上天真烂漫的小剑灵和宣玑之间的空白。

第一本讲各地风俗美景与奇闻异事,上面印了不少“风景画”,页面平整,跟新的一样,盛灵渊猜他大概只是随便翻了翻。就又拿起另一本,这本就不太像话了,上面有好多男男女女的人像,虽说个个都是美人,但有些人衣冠不整得过分了,露得跟没穿似的,文字内容也甚是低级趣味,都是些男男女女的风流绯闻。

看得盛灵渊直皱眉。

第三本上画着好多“小人”,花花绿绿的,挺热闹,文字里穿插了一堆番邦话,盛灵渊只大概能从标题上猜出说的是个什么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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