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浇愁(59)

“您……嘶……先等等,我得捋一捋,”宣玑一手叉腰,方才那从他身上穿过去的巫人族人砸开了木屋门,“吱哇吱哇”地不知道在说什么,宣玑忍不住郁闷地吐出口气,“今天真是鸡飞接着狗跳。”

本来,他只想对一帮江湖骗子进行钓鱼执法,没想到鱼是钓来了,钓来的却是鲨鱼,直接把他连人再竿拖下了水。

季清晨和毕春生的联系没查明白,先是莫名其妙地被拖到了一个万人坑里,还没等明白这丧心病狂的鬼地方是怎么回事,棺材里又蹦出个诈尸的巫人族族长。这两位叽叽咕咕地用番邦话交流了半天,不知道都分享了些什么诈尸心得,宣玑一句没听懂,现在又被拖进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咒术里。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

巫人族是盛灵渊灭的族,那个阿洛津不管是旧情人还是旧仇人,都是盛灵渊的孽缘,不管是咒还是幻境,也都是给盛灵渊下的。

宣玑:“这事和我有半毛钱关系吗?”

他只是个衣服破了都没地方报销的穷酸公务员,为什么他们二位诈尸的掐架,先打死了他的嫌疑人,还要把他也一起拖下水?

他到底做错什么了?

是不是有个自己都不知道的花名叫“池鱼”?

“还有,前辈,这事我其实挺不好意思说的,但那什么,‘有借有还、再借不难’,是吧?您能先把我的本命剑还给我吗?不是我抠门,我要有两把,肯定就送您了,主要是这东西真没富余的。”

“不能,”盛灵渊说,他想解释两句,可是限于现代汉语的词汇量,一时组织不好语言,只好略带歉意地说,“那是我的。”

宣玑震惊了,有些人长得体体面面,不要脸起来,居然能这么简单粗暴!

“不好意思,”他说,“那是谁的?是我听错什么了吗?”

“那是我的……”盛灵渊张嘴忘词,顿了顿,彻底放弃了,换回了自己的口音,“骸骨。”

宣玑:“……”

他还是听错了吧,语言障碍真是个大问题。

“要么您老再斟酌一下用词?您刚才是说,我的剑,”宣玑伸出两条胳膊比划,“这么长,砍人用的那个——剑,是您的……骸骨?就……死了以后留下的……”

盛灵渊一点头。

“那我是什么?”宣玑气笑了,“一枚英俊潇洒的限量款骨灰盒吗?要不是这把剑我生来就有,我都差点信了。”

盛潇神色淡淡的,没理会他的垃圾话——因为除了“不信”,基本都没听懂。

“本命兵器大体有两种,一种是修炼途中用特殊的方式炼化所得,一种是代代传承,血脉维系,不会是天生长的。”盛灵渊想了想,哄孩子似的耐心地说,“自己长的,那叫骨头。”

宣玑:“……”

说得好有道理。

“当年我跳下赤渊,死后留下一具烧不尽的骸骨,后来赤渊火灭,大概是被你族先人捡去锻炼成剑吧,呵……倒是好眼光。你不记得,可能是接受族中传承的时候年纪太小,不记得了——是家道中落的缘故吧?”

宣玑没回答,好像全部心神都被“跳下赤渊”四个字吸引了,阿洛津说这段事的时候,用的巫人语,宣玑没听懂,只捕捉到了后面“陛下”和“人皇”两个词。

也就是说,尽管不像,但这个阴沉祭召唤出来的“魔头”确实是人。

而除了传说里的上古神灵,能被外族称一声“人皇”的,自古只有武帝盛潇一个,因为他拨乱反正,以凡人之身,完成了人力所不及的功业,可敬,也可畏。

宣玑不由得站直了些:“您刚才说您不是我想的那个人,您知道我想的是谁?”

盛灵渊回答:“不是‘铁鸡’上那小羊读的……那些什么家。”

听了他的否认,宣玑后背不由得一松,之前的心理建设白做了,他一时说不清是松了口气,还是有点失望。

“也是啊,”他想,“阴沉祭文召出人皇,有点太异想天开了。”

再说,历史书上画的武帝盛潇是个一脸凶相的铁面大汉,五大三粗,形象跟托塔天王差不多,比较符合武帝戎马一生的人设。

跟这个逮谁撩谁的小白脸画风差太远。

但他是人,姓“盛”,应该是皇族。

宣玑想:也可能是混战时期皇帝死太快了,换过不少临时工:“您大名就叫‘灵渊’吗?”

“‘灵渊’是师长所赐的小名,大名甚少有人提及,之前一时记不得了,”盛灵渊顿了顿,“朕名曰‘潇’,在位二十余载,除了杀业深重,无甚作为,寸功未立,那些谬赞不要再提了。”

刚调整完心态的宣玑脚底下踉跄一下,差点跪下——古人谦虚起来都这么大喘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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