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西摇头，看着明亮的天空笑了笑，轻声说：“因为葬礼在今天晚上举行。”

一个属于混乱之城的葬礼。

第74章

葬礼在黄昏时分开始，在乌西神官来到混乱之地的第一年里，这种集体葬礼常常举行。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混乱之地的生活越来越安定，他们几乎要忘记曾经刀尖舔血的日子，和那飘扬在风中令人心碎的曲调。

混血精灵用牧笛吹奏着招魂乐，乐声悠扬，在山坡的另外一边也能听见。

乌西坐在山坡上，面前的落日黄昏太过刺眼，只能垂下眼睛看着草地上旋转的影子出神。他的手上握着一面手鼓轻轻拍打，瞳孔已经扩散的小姑娘踩着鼓点，鲜艳的新裙子随着她的动作转起裙边，上面缀绣的亮片宝石闪耀着光芒。

费西沉默着站在一边，看着乌西手中的鼓点随着女孩舞步的谢幕而停下。

女孩的动作全由乌西操纵，她一步一步走到乌西面前，空洞的眼睛看着他，等待着神官的评价。

乌西笑着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解除自己的控制：“跳得很好，萝丝一定会成为混乱之城最出色的舞者。”

死去的尸体脸上不会出现多余的表情，她只是顺应着身体残留的记忆蹭了蹭乌西的手心，缓缓蹲**揪起一朵白色的野花，送给她最崇敬的神官大人。

白色花被乌西收下别在胸前，乌西笑了笑，却取出一朵红花插在女孩的头发上。红花红裙，在背后的落日下鲜艳夺目。

费西上前一步，听见背对他的人问：“已经准备好了？”

“是的。”费西看向那个站在原地低着头的女孩，轻声说：“你带着她过去吧。”

乌西撑着那根漆黑的法杖缓缓站起身，落日西斜带来的黑影在他身侧徘徊，暗元素开始涌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骤然变成了全黑，但又在眨眼之间恢复的原来的模样。

费西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能凭借着对土元素的感知，让它们来安抚空气中因为乌西而躁动不安的暗元素。

“我见证了萝丝的父母相恋，结婚，直到她的出生。”神官牵起小女孩的手，就像那时候牵着她的手教会她迈出人生的第一步一样。

“混乱之城刚刚开始的时候人手太少，她的父母时常要进入森林打猎收集物资，刚刚出生的小女儿只能托付在我身边。”

乌西问：“美少女梦工厂你玩过没有？”

费西点头：“玩过。”

乌西：“我刚开始觉得就跟那个游戏一样，等到有一天我会牵着她的手，看着她嫁给她喜欢的人，过完幸福快乐的一生，然后完成我的游戏成就。”

他撇了撇嘴，语气难得有些哽咽：“现在游戏失败了。”

系统面板上乌西的心情已经变成了悲痛，费西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血条快掉空了，游戏还没有失败，他们欠下的都会偿还。”

系统：“你是真的不会安慰人。”

费西叹气：“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从前没有人安慰过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别人。”

乌西沉默一阵，整个人都快被黑影包裹，他握着小女孩的手吸了吸鼻子：“我没有保护好她。”

萝丝的父母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费西身后，她的母亲哽咽摇头：“神官大人，这不是您的错。”

乌西笑了笑，拿出一瓶血药喝光，直到头顶的血条再次变满，他才低头看着萝丝一笑：“萝丝，我们要回家了。”

落日余晖将树影拉长，小女孩牵着乌西的手走入黑暗，身上的宝石闪闪成为最后的光芒。费西跟在他的身后，时刻注意着乌西头顶的血条。

葬礼在树林里举行，混血矮人们连夜赶制的石棺已经在费西的帮助下埋入地下，雕花的棺盖放在一边，等待它的主人到来。

提灯已经亮起，费西走到伊林的身边，轻轻向他点了点头。

与从前的葬礼不同，他们尊重的神官不再是旁观的主持者，而是与他们一样，只是一名悲伤的送葬人。

伊林站在所有石棺的前方，在悲伤的安魂乐曲下，念着向女神祈祷离去之人安息的祝祷词，抽泣声与吸气声交织在一起，成为这片树林里最悲伤的声息。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所有的亡者在乌西神官的操纵下，离开他们亲人的身侧，走向他们人生最后的归宿。

乌西松开自己的手，看着萝丝一步一步走向石棺，安静地躺下然后闭上了眼睛。

石棺被在黑影化作的大手下缓缓合上，没有土元素的帮助，只有暗元素的涌动，乌西垂着眼举起自己法杖。黑暗包裹着石棺下沉，他亲手埋葬了自己所疼爱的女孩和曾经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可爱的人们，埋葬了一段对于他来说意义特殊的游戏进程。